話說到此處,若楊朝夕還要推脫,便有些不盡人情了。隻得站起、攏手作焰,向王冰及眾護法行了個聖火禮:
“諸位叔伯兄長抬愛,小道恭敬不如從命!赤水護法楊朝夕,自今而後,願與諸位同甘苦、共患難!一道除惡布善、伐虐懲奸!”
王冰與眾護法也肅然起身,還以聖火禮道:“恭迎‘赤水護法’歸位!三界眾靈,奉吾神主。除惡布善,澤被王土。聖火熊熊,蕩盡邪物。解吾萬民,脫離諸苦!”
受這氛圍所感,楊朝夕也跟著誦念起來。漸覺兩股暖流自足底燃起,一路攀升,行過腰際,穿透腋下,會於顱頂……整個腦海都有些灼熱起來,仿佛一團熊熊不熄的烈火。
誦罷,眾護法皆是麵露喜色。
小蠻更是美眸閃動、神采飛揚,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便在這時,光明使慕容彰、聖言使鞏向明各捧著一隻古舊木匣,徐徐來到王冰身側:“請教主開匣,授經符——!”
王冰雙袖一抖、露出手來,左右手齊出,當即將木匣彈開,露出兩樣發舊的物品來:一卷羊皮硝製的經卷,一枚金光閃閃的令符。
王冰拿起經卷與令符,拍進楊朝夕手中道:“赤水護法,這便是我教的《阿魏斯塔》經與‘火符’,現下頒授予你。經卷供你仔細研讀,以便知曉我祆教來曆始末;‘火符’便是你出入祆祠、求援調兵的信物,萬萬不可遺失!”
楊朝夕躬身接下,稍稍一瞧、竟有些愛不釋手:
那羊皮卷《阿魏斯塔》經觸感柔軟,質地厚實、入手輕盈,頗有幾分神聖之感。
那“火符”為赤金所鍛,不過巴掌大小,形似烈焰升騰之狀。上有浮雕銘文,宛如藤蔓繩索,卻是九姓胡人多能通習的粟特文。
王冰見他經符在手,欣然笑道:“赤水!你既已入教,有件差使、便須你走上一遭,切記盡力而為便可。”
楊朝夕驀地心頭一緊,不禁暗暗嘀咕:怪道這神醫千方百計、要拉我入夥,原來兜了這麼大一圈,竟是在這裏等著小道呢!都說“老奸巨猾”,從前還有不解,今日見識了王神醫行事做派,隻覺誠如斯言哉!
念頭電轉而過,楊朝夕當即攏手道:“不知教主有何差遣?小道定當竭盡所能!”
王冰微微頷首,卻是滿臉苦笑道:“這件差使,也唯有你去,才最有把握。便是代我等去拜見一下聖姑,請她老人家回來坐鎮,好護我祆教長寧不衰。”
楊朝夕聽罷,也是一臉糾結:“這事……難道小蠻去提,也不能打動她麼?”
王冰長歎一聲:“赤水,你說的這個法子,老夫等人已令小蠻去過啦!隻不過聖姑似早洞悉我等心思,連小蠻的麵也未見、便斷然拒絕啦!連同帶去的一些滋補之藥,也盡數退了回來。”
楊朝夕聽得張目結舌,忙轉向小蠻道:“小蠻,你不是還有那‘潮音鍾’麼?為何不以鍾聲傳語,多勸勸你曉暮姑姑?”
小蠻卻不知是慚愧還是羞怯,竟將頭埋得極低,聲音微不可聞道:“楊公……赤水護法,霜月早試過多次,誰知姑姑那邊始終毫無動靜,這才與教主他們商議,帶了東西、登門拜會……結果還是不行。”
楊朝夕頓時理解了王冰與眾護法的難堪之處:若他們再似狗皮膏藥一般去叨擾柳曉暮,說不定那小狐妖一怒之下、做出點殺雞儆猴的事情來,便夠他們幾人喝一壺的了。
一念至此,楊朝夕隻得長吸一口氣、起身行禮道:“教主!諸位護法!既然如此,小道便忝顏一試!隻是小道帶來的那位劉大哥,還勞煩教主、天極護法費心照料。”
眾人見他應下,登時眼眸中又燃起希望來。對於他提的些許小事,自然是滿口答應。
楊朝夕心下稍寬,略一沉吟、當即又道:“聖姑許是近來傷勢未愈、身子欠佳,才拂了大家的好意。俗話說‘禮多人不怪’!小道思來想去,還是想將前番被聖姑退回的補藥、再包好提上,權當作是‘敲門磚’啦!”
覃湘楚聞言,雙眉一挑:“這個容易!那些百年山參、紫靈芝、何首烏、肉蓯蓉、石斛、蟲草、雪蛤、鹿茸之類,皆放在我那臥房中,這便叫清兒給你取來……”
少頃,楊朝夕孤身一人,出了覃府正門。
肩上套著隻碩大包袱,卻是覃清親手挑選的一大包異草奇珍。單是嗅著,也覺藥香濃鬱,神魂俱為之一振。
斜日漸沉,燥風掀衣。
回想方才種種,楊朝夕不禁搖搖頭、笑歎一聲,便向北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