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莽撞!”
佟春溪袍袖揮起、拍在小案之上,震得油盞一顫。口中叱責道,“鏡希子!怎得年秩愈長,你這心性反而愈發暴烈?那元載身為當朝宰輔、權勢滔天,身邊不知有多少好手護持,豈是你那點微末功夫,便能刺殺得了?!
他既敢率眾去‘神都武林大會’打擂奪劍,必定做了多手準備。又哪裏會給你留下可乘之機?且不說你去是以卵擊石,便是僥幸得手、那殺官的重罪,便足矣連累方氏一門。你若定然要去,須先想清楚後果!”
唐娟隻聽得雙手緊攥、骨節發白,眼眶皆是赤紅之色。滿腔憤懣無處宣泄,隻得重重一掌拍在地上,仿佛唯有徹骨疼痛、才可舒緩此刻憋悶之情。
覃清了解她性情,登時也從旁勸道:“唐師姊,你畢竟拖家帶口,萬事須瞻前顧後。便是要去刺殺那狗官,也當雇些武藝高強的亡命徒來做,須多少銀錢、我都去向爹爹討來……”
“住口!”
佟春溪一拍小案,麵上已現出怒意,“月希子!你也要和她一起胡鬧,好氣死為師麼?!這元載擅權貪腐、惡事做盡,想除掉他的人不知凡幾,可這許多年來,又有幾人得手?
今日為師率觀中女冠傾巢而出,本想從崔府將花希子接回。可單是元載安排在崔府門前的鷹犬、便將我等悉數攔下,欲進而不得。拚鬥之時,更傷了觀中數名女弟子。
為師等人雖製住了幾個領頭之人,令其投鼠忌器。可那兩邊院牆之上,更有數十弓弩手伏在院牆之上,若我等強闖、死傷必重。是以為師才不得不折轉回來,以圖後策。”
唐娟終是忍不住詰問道:“師父!那麼崔師妹,便要似囚徒一般、繼續被那群狗輩關在府中,直到最後就範麼?!”
佟春溪一怒、揚手又要拍下,覃清忙一把抱住道:“師父萬莫動怒!唐師姊向來心直口快,又素與崔師姊情誼深重,也是關心則亂……清兒代她給您賠個不是!”
唐娟也正悔自己出言無狀、惹怒了師父,見覃師妹竟助她勸下了師父,不由暗暗投過一道感激目光。旋即垂頭認錯道:“師、師父,是弟子口沒遮攔……請師父責罰。”33小說網
佟春溪怒視唐娟良久,才重重吐了口氣:“罷了!為師知道你們四個自小一起在觀中學藝,便如親姊妹般。花希子之事,為師絕非畏懼退縮、隻是不願再有無謂犧牲。
過兩日便是‘神都武林大會’,屆時不但那元載之流、隻怕城中大半注意力都會轉向那伊闕山下。那些圍困崔府的元氏鷹犬,亦必好手盡出、趕往那裏助陣。
方才回來途中,為師已同你們幾位師叔商議過了。既然不能借‘神都武林大會’之機、將花希子帶出,便趁那日防備鬆散,由你們幾位師叔潛入崔府,將花希子救出來。”
唐娟、覃清兩個,眼眸皆是一亮。
唐娟麵帶羞慚道:“原來師父早有定計……是弟子唐突莽撞、錯怪了師父!”說罷雙膝落地,深深稽首一禮。
佟春溪卻麵色慈和,擺了擺手道:“此事你不必再管了。免得惹怒了那元載,將你舅姑、郎君、孩兒全拖累進去。”
說著又看向覃清道,“月希子,明日你回府後,可將為師這番布置與你爹爹說明。待‘神都武林大會’那日,隻須他帶幾個祆教好手、從旁協助便可,為師不勝感激!”
覃清聞言,連忙應下。
是夜,唐娟、覃清二人又回到從前的居室住下,兩人皆掛念崔琬、遲遲不能睡去。索性便徹夜長談,直至雞鳴欲曙方罷。
風過千家,月臨萬戶。
洛陽北市某處邸舍外,駝鳴馬嘶,人跡稀少,濃濃的糞味彌散各處。到處皆是雜亂擺放的物品,在涼夜下曬著月光。
然而邸舍中卻別有洞天。非但熏香嫋嫋、杯盤鋪陳,更有木案鋥亮,錦茵騰紋!細細看去,竟是一班身著各異的三教九流之人,在此宴飲作樂。
筵席上亦有腰肢纖細的女子,隨性在茵褥上賣力扭動、放浪形骸,瞧得眾人唾沫四濺、鬼叫連連。坐在上首之人,卻是個皺紋深重的老嫗,手捧著一隻黃玉爵,細小眼珠射出兩道賊光:
“諸位兄弟、姊妹!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還不快隨俺老婆子、滿飲此杯!”
“喏——”眾人熱烈,齊齊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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