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朝夕心中雖惱,卻知此時不宜苛責,當即展顏寬慰道:“必是那木珠蹊蹺!小六哥先莫驚惶,小道這便救你上來。隻是不知現下洞底、可有下腳之處?”
麻小六頭搖得似博浪鼓般:“不成、不成!現下滿地皆是木珠,踏足必定滑倒。加上其中混雜的歹毒暗器,恐怕楊少俠也要中招……咦?煩請楊少俠借火折子一用!那些石蓋胡堆亂放,恰將一些木珠擋在外頭,倒也有立錐之地……”
便在這時,另一道略顯嬌小的身影也探進洞口,顯然是早已逃出的覃清。旋即一蓬粗實繩索被她擲出,垂落下來,直達洞底。
麻小六雙臂尚有餘力,登時攬過繩索、握在手中,另一隻手也從吳老九那抽了回來。接著雙臂交替,輪流發力,很快便順著繩索爬了出去。
吳老九鬆開麻小六後,頓覺如釋重負。這才抽出餘裕、探手撚了撚那繃直的繩索,發覺竟是用幾道紗羅絞纏而成。心底忍不住暗讚覃清冰雪聰明,不愧為祆教天極護法覃湘楚之女。
待麻小六逃出地洞,吳老九也依樣施為,順著垂索攀爬而上,幾息後便重回到湯池外。隻見那垂索正筆直拴在一根堂柱上,而楊朝夕已替麻小六除去雙靴、挽起褌管,就著火光,細細察看起來:
棕黑精瘦的小腿和腳麵上,攏共嵌了四五顆紫黑色的幹蒺藜,入.肉不深,但流出的血卻是黑紅色。
麻小六垂頭喪氣:“此番確是俺莽撞了些!覃姑娘若是氣不過,便去向方掌櫃告狀罷……俺麻小六認打認罰。好在這毒性並不猛烈,隻見下身麻得沒了知覺,上身倒是無礙……三位不必管顧俺,先破了那勞什子‘八門’要緊……”
吳老九聽罷,神色一鬆:“唐門用毒,輕易不留活口。既未將你毒殺,便是要用你一人性命、來拖累我等,好叫我等知難而退。這便是老虎念佛——假慈悲,用心實在歹毒!不過小六的確暫無性命之憂。”
大半日相處下來,楊朝夕早知這吳老九見多識廣、又老成持重,輕易不肯言語,所言則必有根據。當即才放下心來:
“小六哥豁得性命不要,替咱們又試出一道石門。若小道就此退縮,豈是男兒所為?既還有落腳之處,小道便再下去探個究竟,順便清出一道通路來。好叫咱們幾個,都能自吉門安然而入!”
“楊師兄好膽氣!清兒願舍命相陪!”覃清聞言,目光灼灼向他望來,眸子裏皆是堅定無畏之色。
“覃師妹好意,師兄先領受啦!”
楊朝夕心頭一暖,和顏悅色道,“隻是眼下尚不急以身犯險。師妹若要助我,便與師兄一起、先丟些竹榻、幾案、葫瓢之類進洞,以備他用。”
覃清、吳老九兩個雖不明所以,依舊同楊朝夕一道,將附近物什逐一撿起、拋入洞口中,很快便將湯池周圍掃蕩一空。
楊朝夕抹了把額上汗珠,再度躍入洞口,順著方才那垂索,徐徐滑了下去。
憑著“視夜如晝”的本領,楊朝夕很快便理清了洞底頭緒。當即搖蕩垂索、懸空而動,將腳下雜亂無章的竹榻、幾案一張張排布開來,很快便在腳下鋪開幾道歪歪扭扭的“棧橋”。其中一道“棧橋”的盡頭,恰對著麻小六方才開啟的石門。
楊朝夕又小心撈起一隻葫瓢,行至那石門外,將洞底木珠蒺藜一下下舀起,又尋了些石蓋碎塊將空當一點點排開。很快便見一個歪歪扭扭的“二”字印在地上,顯然是麻小六的手筆。
楊朝夕瞧了瞧滿地木珠蒺藜,再看看右側被自己開啟過的“景門”,先天、後天兩幅卦象登時在腦海中鋪展開來:
若依先天卦象,“景門”左側是“傷門”,五行雖也屬木,卻是三大“凶門”之一,斷無教他們生還之理。而若依後天卦象,“景門”左側便是“杜門”,五行亦屬木,卻是“中平門”,不吉不凶,隻為困住來人。由此可知,這洞底“八門”排布,必是依後天卦象所為。
既已確定“景門”“杜門”所在,其他各門所在,便不難猜出。而“景門”“杜門”正對麵,便是“開”“休”兩門,正是兩道“吉門”所在!
一念及此,楊朝夕心內狂喜。當下又攀住垂索、手腳並用,很快便用剩餘的竹榻、幾案,向“開”“休”兩門,又搭出兩道寬平的“棧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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