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八?柳重八!!你這混蛋!我殺了你!!”
在見到少年的第一瞬間,從蘇錦繡心頭湧出的,除了那股無法宣泄的絕望怒火之外,純粹到近乎不摻混任何雜質。
她甩掉高跟鞋,如得了失心瘋的病人般,跌跌撞撞跑到了對方跟前。
啪——
奮力抬起手掌,用盡全力朝柳重八蒼白的臉頰襲來。
重八並沒有要抵抗的意思,他隻是站在原地,任由女人抬起蒼白無力的拳頭,在自己麵前瘋狂揮舞,抬起落下。
一,二,三。
直至第十五拳即將落在肩頭的瞬間,重八才抬伸胳膊,輕輕握住了對方手腕。
“鬆手!把手鬆開!柳重八!柳重八……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啊!!”
痛苦,如同骨髓內側逐漸撕裂的傷口。
女人斜躺在地上,嚎啕大哭,雙手緊緊抱著重八的小腿——那似乎成了她麵前唯一的支柱。
最後一根,能夠讓自己免於被浪潮卷走的救命稻草。
“你什麼都沒有了?”
柳重八俯身下來,神色依然如剛才那般冷峻。
“難道你真以為,自己在下海市的一切,就是你現在所真正擁有的嗎?你所謂的事業?還是信用卡上的欠款?噢我明白了,你是指那間還沒還完貸款的小房子,我沒說錯吧?”
女人突然愣住了,因為她不明白,麵前這小鬼為什麼會對自己的狀況如此了解。
“你,怎麼知道……”
重八明白對方究竟在訝異什麼,滂沱大雨中,他將手臂搭在蘇錦繡肩頭,在那瞬間,一串串充滿預兆性的畫麵便一股腦地湧入了女人腦海深處。
蘇經理雙目圓睜,驚訝地看著在麵前呈現出來的海市蜃樓,卻不清楚這段畫麵的時間,甚至連幻象內呈現的景物看著都如此陌生。
一個“高仿”的自己,半頭白發,臉上皺紋橫生,穿的衣服雖已褪色,看著像用了好久,卻依然能依稀辨認出……
那明明是,自己上星期剛買的睡衣?
怎麼可能!
【蘇蘇啊,昨天工作怎麼樣?累不累啊?】
【嗯,挺好的媽。你先在家等著,晚上我帶點好吃的,咱們娘倆好好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
【你忘了嗎?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
【哦,對對,在屋裏待久了,瞧我這記性。】
女人有些驚訝,這分明就是自己與母親,在一間從未見過的廉租房中對話。
然而這件事,在蘇經理清晰的記憶中,卻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父母不是一直都在老家待著嗎?
現在又怎麼會和自己一起,擠在這不足20平米,沒有窗戶的小房間中?
這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幻覺?!
“看到沒有?這就是你繼續待在下海市的命運。三年後,父親病危,而你也因為投資失敗無力償還房貸。公司趁機辭退了你……母親隻能變賣家產還債,跟你來到下海市,在這間廉租房裏勉強度日。”
“不會,不可能!你騙人……”
女人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在雨霧遮蔽下,愈發清晰的幻象。
可即便眼前這一切,完全就超出了蘇經理對於現實世界的認知。
她也能隱隱感覺到,這段畫麵所預兆的一切,或許真將在未來某天,如早已預定好那般上演。
此時,視頻那頭的“自己”已經穿上工作服——醜團外賣的藍色大衣,微微歎了口氣,似乎正在振作精神,準備一天的工作。
【媽,那我走了,如果有敲門查居住證的,千萬不要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