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倦還未說這人是誰, 皇上便已猜出來了,然皇上隻是看著謝不倦,等他的下一句。
果不其然, “此人正是駢州刺史。”
謝不倦抬眸看了皇上一眼, 而後續道,“許刺史是盛光三年的狀元魁首,其後入翰林三年,戶部任職四年,每年考課皆是甲等。恰逢駢州上任刺史患疾,駢州無人治理,許刺史主動申請外調, 如今駢州已是一派欣欣向榮之象,許刺史功不可沒。”
他是很少這樣誇讚一個人的, 皇上輕輕挑了眉,底下的大臣們也各有想法。
看來這位許刺史, 早已入了殿下青眼,這個戶部尚書的位置顯然已是殿下囊中之物,不容他人覬覦了,於是某些藏著小心思的人也不得不按捺下來。
這時老尚書也拊掌道,“殿下所言極是,許刺史早年曾在戶部任職,原本我是要栽培他的,沒成想他一去駢州十數年, 這是他選的路, 臣也不能幹涉。若他想要回京任職,確實是尚書之位的好人選。”
群臣也紛紛點頭,有的未必了解許子茂, 但也聽得出謝不倦以及老尚書都對此人看好。還有的人忍不住去看了吏部尚書一眼。
吏部尚書乃是許家的老大,許刺史的親兄長,據聞從前許刺史主動申請外調是因為親兄弟之間有了嫌隙,不願同朝為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才去了個偏遠之地,唯有年關才回來一趟。
具體如何,外人哪裏知曉,唯有問他們自己了。
“好,那駢州刺史之位又該由誰來頂上?不倦,此事你來辦。”
謝不倦應下來。
短短一個早朝的時間,他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且言語間已經決定了戶部尚書的繼任人選,手裏還握著一州刺史的空缺,可見聖眷已極。
群臣不由心思浮動。
當日謝不倦回府時動靜也大得很,因有聖旨要宣讀,府上又烏壓壓地跪了一片,隨後便來了宮中派來的人,為謝不倦將封起來的院落盡數解了,久不見人跡的梅園鶴園等地終於光明正大地暴露在日光之下。
從此,三皇子府便成了大乾東宮。
而謝不倦則拉著許知霧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來,親手煮了茶。茶香繚繞,他為許知霧斟上,而後笑道,“阿霧嚐嚐。”
許知霧小啜了一口,他又說,“父親就快來了,我們可以團聚了。”
“!”許知霧愣了好一會兒,而後眨眨眼睛問,“……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謝不倦好笑反問,“阿霧想的是什麼?”
“有蘿卜挪坑了?”
午後日光溫暖,府上還熱鬧著,下人們來來往往忙忙碌碌,甚至還有宮人在解封院落,謝不倦卻感覺到一種塵埃落定的寧靜。
他揉了揉阿霧的頭,笑了兩聲,而後愜意地飲茶,飲過一口才說,“挪了個最好的坑。”
原本想著若是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不成,再給許父物色其他的,隻是難免有諸多瑕疵,不比戶部如意。畢竟許父從前曾在戶部任職,也熟悉戶部事務,其餘的位置難免牽強。
“阿霧可還記得三歲時候的事?”
“這要看是什麼事了,我還依稀記得從京城到駢州的那一段路,那是我第一次出遠門,覺得難熬得很,一路上哭了好多回吧。其餘的瑣事,早忘得一幹二淨了。”
謝不倦放下茶盞,“父親在十三年前外調駢州,若他一直在京城任職,憑他的本事與家世,興許早已是一部尚書了,正如阿霧的大伯那般。”
要說履曆,許子茂是盛光三年的狀元郎,時值弱冠之年,當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朝看盡長安花”。
“那為什麼爹爹會到駢州去?是得罪誰了?”
謝不倦搖頭,“是父親主動提出來的。”
“啊?”許知霧道,“爹爹不曾和我提過。”
“我與孫尚書聊過,孫尚書說,那時你大伯已經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坐了數年之久,忽然有了升任尚書的機會,可另一位侍郎使了些小動作,拉幫結派散布謠言,說許家兩個兄弟圖謀不小,一個進了吏部一個進了戶部,若有異心,朝廷的兩大支柱會在同時傾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