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老太醫。”織雲接過藥方,朝呂太醫彎腰,點了幾下頭。
“此乃臣之本份,何勞姑娘大謝!”呂太醫和顏悅色,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自言自語,“王爺一向對糯米異常敏感,任何東西,便是加了哪怕一丁點的糯米他能察覺,為何這次偏偏誤食呢?算起來,王爺可有二十年沒有病發了。”
葉泠的心“咯噔”一下頓住了,整個人呆若木雞,一種叫做“內疚”和“難過”的感覺漸漸籠上心頭。
織雲笑容可掬地道:“老太醫,我送您。”
葉泠一個激靈,大聲吩咐:“織雲,取五十兩診金給呂太醫。”
織雲扭頭,嘻嘻一笑:“奴婢省得的。”
“這邊請。”
“多謝姑娘。”
……
兩人的談話聲,腳步聲越來越遠。
葉泠坐在床頭,怔怔地守著東方穆,小聲呢喃:“你既知那是糯米糕,為何還要吃呢?”
東方穆皺著眉頭,“哼”了聲。
葉泠的心重重一沉。
即使在昏厥中,那種疼痛感還是叫他經受不住。老太醫說他二十年未曾病發,說明他一直很注意,緣何昨天就那樣大剌剌地吃下呢?
葉泠迷茫了,腦子越想越亂。
這些年,她殺過的人,不計其數,也並非全都該死,但她總能為自己找到開脫的理由,因為她知道,她是為了生存,是為了活著,他們死,好過她死。
然這一次,他的痛苦,並非直接因為她,她頂多算是間接凶手,況且,他也不會死,隻是疼一疼而已,可是,為什麼,她就那麼放不下,那麼不是滋味。
葉泠呆坐著,直到察覺東方穆的臉色越來越好,這才恍過神來,叫了兩個小廝進來。
“王妃有何吩咐?”
葉泠指著床上的東方穆:“把王爺抬起來。”
兩個小廝相互看了看,遲遲未動。
葉泠走到外間的櫃子裏拿了個幹淨的床單,見二人還兀自杵著,厲聲喝道:“還不快點!”
兩個小廝茅塞頓開,忙走了過去。
葉泠忍不住又叮囑了句:“小心點,別摔著王爺了。”
“是,是。”二人唯唯諾諾哦,小心翼翼地將東方穆抬了起來。
葉泠麻利地將床上帶血的破亂床單掀起,扔到地上,然後把手中的幹淨傳單鋪得整整齊齊。
“來,把王爺放上去。”
“是。”
待東方穆平躺好,兩個小廝走後,葉泠又替了他了被子,這才走了。
不一會,織雲熬好了藥,端了過來。
見竹西不在,葉泠亦不在,恐藥涼了,她隻得又把剛才那兩個小廝喚了進來,讓他們扶起東方穆,將藥強行灌了下去。
“你們好好地在這守著,等王爺醒了再走,我先去稟告王妃。”
織雲前腳剛離開聽雪樓,何芳華就到了,她人還未進來,陳繡也到了。
“妹妹怎麼來了?可也聽說王爺病了?”
何芳華點頭,話也不答,急急地往裏走,顯得心神不寧。
嫁入王府這幾年都不曾見東方穆病過,今兒怎麼就病了呢?陳繡心裏擔憂,不由加快了腳步。
兩人還未到二院,身後就傳來芍藥的叫喊聲。
“陳姐姐,何妹妹,等等我。”
縱使她並不想來,麵上也不得不裝出關切的模樣。芍藥四步並做兩步,趕上了何芳華和陳繡。
“陳姐姐,你可知王爺得了什麼病?”
陳繡搖頭,憂心忡忡地道:“我也不曉得,應該不是什麼大病吧。”
芍藥眼中泛起一絲遺憾的黯光。她倒真希望東方穆得了大病,最好一病不起,或者幹脆病得一命嗚呼,如此,她再請離王府,就能和楚郎在一起,做一對長長久久的夫妻了。
到正屋時,兩個小廝正守在床頭打瞌睡,忽聞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們嚇得趕緊起身。
“陳夫人,和夫人,三夫人。”兩人齊齊行禮。
見東方穆昏迷不醒,何芳華頓時眼淚嘩嘩,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嗚嗚噎噎地喚道:“王爺……”
芍藥故意落在後麵,也不往前,隻側著頭,屏氣凝神地盯著床上,盯著東方穆,心裏灼灼地跳躍著興奮期待的火光。看樣子,他病得不輕
陳繡按捺住焦急,凜然問:“王爺到底得的什麼病?嚴不嚴重?有沒有傳太醫?王妃知道嗎?”
一小廝道:“回陳夫人,呂太醫來過了,說不嚴重,過兩天就好了。王爺已服了藥,王爺也來過了,才走了沒一會。”
陳繡長鬆了口氣,芍藥卻大失所望。
何芳華這才稍稍止住哭聲,疼惜地理了理東方穆額前淩亂的發絲。
陳繡略一想,又問:“呂太醫可有說王爺到底得的什麼病?”
另一小廝道:“好像是吃錯了什麼東西,所以鬧得肚子疼。”
原來是這樣,大驚小怪!芍藥癟癟嘴,想走,又不敢走。
陳繡徹底放下心來,瞅了瞅兩個小廝,柔聲道:“你們且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