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易水寒 1(1 / 1)

密室裏沒有光也沒有聲音,仿佛到了世界的盡頭,黑暗是這裏的霸主。

一位青年人在黑暗中麵壁而立,悄然無聲,腦中卻在激烈地思索。

一個月前,秦國派出強兵壓城,局勢危急,他急問太傅退兵良策,太傅隻說了兩個字:

合縱。

這是他最為憎恨的人---蘇秦所創造的外交模式。

當年蘇秦來到燕國,與先王後通奸,使王宮在六國麵前清譽掃地,遭到恥笑,現在卻讓他采用蘇秦之策,從內心深處就開始抵製。

而一位優秀的首領,應是隻針對事,不針對人。

太傅見說服不了他,隻好欠欠身:

“臣老了,不過臣保舉一人,太子可以招他進宮商議,此人就是燕市中的鄉賢田光先生。”

太子心中升起了曙光。

他眼前又閃出秦贏政的臉,他在秦國做人質時,這位兒子時好友處處將他作為取笑的目標,突出他的孩子王地位,以武力來欺負他的文弱,現在又舉兵吞燕,此仇不報,有何臉麵去見先王?、

他和贏政彼此了解對方,贏政決不會想到少年時代最弱小的那個夥伴,會拿出什麼樣的勇氣,來對待強大的秦國,這無異於用雞蛋去碰石頭,除了舉著小白旗,放下兵器,他實在想不出燕國還有其它什麼辦法來與秦抗衡。

現在機會來了,他與贏政對決的時刻到了。

再也沒有比見到田光更令他失望的事:

一個須眉皆花白的老者,眼睛都模糊了,走路腳也不利落,難道讓他擔當起刺殺秦王的重任?

老者看出了他的心思,隻說了一句他會去找一個人,由那個人去完成太子的重托。此後,田光一去十多天也沒有消息,今天是約好見麵的日子,他該來了。

田光拖著右腳,吃力地走進密室,眼睛自然地閉了會兒,以適以室內的黑暗。

盡管看不見對方,但他能感受到一股高貴而又傲然的氣息,存在他的對麵。

心中默數到第七步,田光行禮。

黑暗那頭,響起了聲音:

“田先生要找的人有下落嗎?”

“是的,總算有緣,我找到了,就是他,他祖上是齊國的貴族,具有高貴的血統,本來他定居在衛國,秦滅了衛國後,他就四處遊蕩,現在到了燕市,衛國人稱他為慶卿,燕市人稱他為荊卿,他原名荊軻,此人與秦國有亡國之恨。”

“有沒有人知道你尋找他的動機和目的?”

太子的這句話非常重要,意思是消息有無泄露?因為這個計劃必須萬無一失,不能讓秦國的間諜事先知道。

“除了太子,我和荊卿三人知道。”

太子沉默了一會兒,又問:

“他同意嗎?對於我的計劃有什麼看法?”

田光直起了腰:

“恐怕要有勞太子親自去請,田光隻能報個信而已。”

雙方都沉默了。

燭光一閃,太子身邊的武士秦武陽點上燭火。

太子緊咬嘴唇,緩緩地說:

“田先生,您的事已辦完了。”

田光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他索性請求:

“請太子賜民一死吧。”

太子跪下,用雙手扶起田光,還想說什麼,但都是多餘的。

秦武陽早等不及了,不等太子吩咐,取出一隻漆匣,拿出一把匕首,遞給了田光。

在微弱的燭光下,匕首閃著詭異的藍光,顯然是用毒汁泡過。

田光接過揣在懷中。

“請太子過片刻後等著家人信息,再過寒舍與荊卿見麵。”

太子眼中噙著淚光,跪下:

“姬丹不會忘記先生的英名。”

田光拖著腳步,離開了密室,消失在燕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