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哥傳》。
琉璃公子寫下這三個字時,也不知道黑哥姓氏名誰。
他收到的消息,就是這位被李園派去刺殺熊憶的殺手,卻一路護送他們安全到達了燕國,然後與車夫一起回到楚國,他告訴車夫,他可以拿著他的人頭去領賞金,但不能說他們一路護送的消息,他並不知道,車夫也是琉璃公子安排的人。隨後他拔劍自殺。
車夫提著黑臉漢子的人頭,去楚宮報信。
李園陰沉著臉,他不相信一個頂級高手,居然連一個孩子都解決不了。
放虎歸山了,他歎口氣。
不過到那時,熊憶回國複仇,可能連楚國都沒了吧?
想到這,李園又絕望地笑了。
他一個異鄉客,殺了主人,占了別人的國家,而自己的國家早亡了,下一個,就要輪到楚國了,他還能享受多久大好的江山呢?
琉璃公子在《黑哥傳》的卷宗上,隻寫下了四個字:
義薄雲天。
這曾經是春秋時代武士的標配,而今,武士們早喪失了春秋道義,變成了拿錢就去行凶的賞金獵人,濫殺無辜,世道已崩壞如此,像黑臉大漢這樣的義士,人間還剩幾個?
如果沒有道義與規則,商人如何去做買賣?百年家族如何維係?
想到此,他招呼仆人:
帶著豐盛的禮物,去鄉間看望黑臉漢子的老母親。
接下來,他繼續寫他的戰國人物譜,下一位,就應該是荊軻了,他不相信這位衛國的義俠,隻會躲在太子丹的宮殿裏,整天喝得醉熏熏的與侍女調情。
於是,他列出了下一個人物:
《荊軻傳》。
荊軻不是楚國的人物,應該不在他的人物譜係中,但是他是熊況的兄弟,所以也應該算得上與楚國有關吧,何況他正在調教熊憶的武藝,如果秦國不能盡快地滅掉楚國,燕楚聯手,怕是自己又等不到看到秦王入楚的那一天了。
荊軻示意熊憶用劍砍斷麵前的蘆葦。
熊憶如砍柴一般地用劍。蘆葦東倒西歪,就是沒有斷根。
高漸離忍不住歎氣:
“這孩子習武的資質太差了,可惜了這柄寶劍,不如跟著我學音樂吧。”
熊憶也不回答,隻顧埋頭在河邊練習。
出發的日子就在明天。
“先生,這是什麼?”胡薑指著角落裏堆放的什物中,一件長形的物件。
“那是燕國獻給秦國的督亢地區地圖。”
“沒想到大人出使秦國,會是割地求榮。”她好生失望。
“那個呢?”她又指著一個新出現的匣子。
荊軻含糊起來,他怕說出真相來,她會嚇得暈倒,於是他說那是一些表達誠意的珠寶。
一年前,秦國的大將樊與期逃到燕國避難,秦王出重金緝拿,太子丹不顧太傅的反對,收留了他,引起秦王政的憤恨。這要是別的國家,早就把人綁好,王子親自送過來領賞金,乞求秦國軍隊晚一天攻城。太子丹倒好,偏偏要與政作對,不給秦王麵子,如此下去,想要逃走的人不是越來越多而不受到懲罰?因此秦王政決定,先滅掉燕國。
荊軻認為隻有得到秦王最想要的東西,才能讓他進宮,從而獲得秦王的信任,他才可能有機會靠近刺殺秦王,於是他提出了要樊將軍的首級作為重要的禮物,獻給政。
魚和熊掌,信義與背判,舍棄哪一個對於太子丹來說,都是極為痛苦的選擇,但你必須要選擇。
他需要樊將軍就象他需要荊軻一樣重要。
他開始動搖了這個計劃,不再往前推進,如果是要不斷地犧牲,那麼勝利的意義何在?
荊軻私下去會見樊與期,把太子與他的計劃和盤托出,並直說來意。
樊與期聽後,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對於秦國來說,他是判將,人人得誅之,而對於燕國來說,保護他才引來的強秦的憤怒。
想到此,他隻能拔出劍,沒有更多的表情和動作,毅然割首在荊軻的麵前:
“請把我帶回家,告訴大王,我回來了,我要埋在秦國的黃土地上。”
這是在荊軻麵前自殺的第二人。
太子丹再也無法改變這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