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寶滿腦子不開心,在凶案現場呆了整整一夜,屋裏又不敢去,和兩個夥計隻能蹲在屋外的院子裏。院子裏還沒遮沒擋,一場大雨下得突然,連篝火都淋滅了。三個人在初冬的寒風下被凍得瑟瑟發抖,臨時搭了個草棚子又漏水,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了,回到縣衙衣服都還沒幹,就被趙五花拉了壯丁,喊出了門。
“趙頭!給條活路行不行?”
趙五花走得急,“沒人了,還得給老爺留兩個使喚的。小六去了現場,你帶回來的兩個怕是染了風寒,就你堪用了!”
“啥小六……小六沒去過,我們三個是自己扛不住了跑回來的。”雷大寶罵:“卯時都過了,小六這小崽子影子都沒看見。”
“胡說八道,他卯時初刻就去了河邊。”趙五花停了下來,“按理說就一條路,你們應該能在河邊碰到啊!”
“沒!”雷大寶斬釘截鐵,“我們三個回來一路上就沒見到一個能喘氣的兩條腿,就在進城時碰上了香香子,這蠢貨不是我喊它,它都不帶停的,看上去也淋了一場雨,昨夜怕是在山裏凍了一宿……誒!趙頭,你等等我!”
趙五花隱隱約約覺得小六可能出事了,這感覺就好像昨天晚上做的夢,來的很突然。
香香子顛著狗腿子越跑越快,帶著兩人出了城,過了河,一路往東郊密林而去。趙五花跨過那木橋之時,還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案發現場,那座孤零零的木屋,就座在下遊河道拐彎的高處,雨後的清晨顯得有些陰冷,那木屋看上去就籠罩在一片淡淡的水霧中,竟是看不真切。
香香子在山間的泥濘小道上一邊嗅一邊走,速度不快。趙五花看著那一搖一擺的狗屁股,心裏莫名衝動,好幾次都想踢他幾腳,看它是不是能變成一張飄起來的符紙。雷大寶則一路絮絮叨叨,說昨晚他們在河邊木屋的遭遇。
“話說後半夜不是我值夜,我就躺在火邊想睡一覺,結果你猜怎麼著……”
趙五花回頭看了他一眼:“別賣關子,有話說,有屁放。”
雷大寶道:“我就做了個夢,老嚇人了。”
“夢見死人了?”
“不是!”雷大寶一邊四肢並用地爬,一邊說:“我就夢見一個陰森森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鬼地方,特麼伸手不見五指……就隻能看見幾丈開外,一張案……上麵插了三炷香……”
趙五花聞言心裏一緊,連忙問:“雕龍畫鳳地那種?三柱高香?燒了一半!?”
雷大寶搖頭,“鬼知道!當時就害怕,心裏莫名地害怕。就想跑,可跑著跑著我發現我怎麼在屋頂上掛著……旁邊還有五條搖來搖去的繩子……老媽媽的,當時就給嚇醒了!”
趙五花臉色變了變,三炷香,案台、吊掛著……
雷大寶做的這夢,聽上去就覺得熟悉。
“汪、汪!”香香子爬上了一座山塬,蹲在回頭叫了兩聲,打斷了趙五花的思緒。
趙五花在半山坡上抬頭一看,隻見這附近綠林環抱,雜草叢生,已是不見天日。微弱的光線從林間縫隙中射了下來,在地上斑斑駁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