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詭異得令人心慌。
丘上丘下,獵人獵物,寂靜無聲。
“出來吧,他們走了。”
丘上傳來沙匪的呼喚聲。
“我們不是壞人,你阿爺跟我們老早就相識了。我們倆是特意留下來找你們的!”另一個沙匪接著喊道。
石娘圓睜著紅腫的眼睛,怔怔地看著曹正。
曹正搖了搖頭。
“天馬上就亮了,到時候你們可就沒地方躲了,等他們一回頭,可就來不及了!”
“你阿爺沒死,我們把他救下來了,你們快上來看他呀!”
石娘在曹正懷裏猛地一掙,不顧一切地想要跳下駝背。
曹正緊緊鉗住她,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不住輕聲重複:“別急,再等等,再等等!”
兩個沙匪又把上麵的話翻來覆去重複了幾次,似乎是喊累了,終於停了下來。
“難道真的不在?”一個沙匪懊惱地嘀咕。
另一個則咒罵幾句:“實在不行,咱們就得順著來路搜了。他們騎著駱駝,跑不遠的,早晚能追上。”
“等我找到那小娘們……”頭一個沙匪咬牙切齒。
“嘿,怎麼著,等不及了?”另一個則是嬉笑著調侃。
兩人哈哈大笑,勒轉馬頭,重奔西方而去。
耳聽著馬蹄聲噠噠地從頭頂滑過,曹正微微鬆了一口氣,開始盤算怎麼利用這寶貴的喘息之機。
就在這時,他胯下的駱駝揚起了脖子。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隻聽得“呲噗!”一聲響,那老駱駝居然在此刻打了一個響鼻!
四周的寒意從天靈蓋灌入,曹正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凝結起來。
馬蹄聲戛然而止。
“嘿嘿,小崽子,你們果然在這!”
陰險的笑聲從他們頭頂傳來。
曹正抬起頭。黑暗中,他隻覺得沙匪的眼睛閃閃發亮,像兩條打量獵物的餓狼。
“啵嗚!”
他狠狠地踢擊著駝腹,闖了大禍的老駱駝嘶叫一聲,拔起四蹄,跌跌撞撞奔跑起來。
“別跑!”背後,沙匪們追逐的馬蹄聲急如擂鼓。
但沙丘側麵寬大陡峭,沙匪的馬不敢直接衝下來,隻能沿著狹長的丘頂追擊。
丘上丘下,一駝兩馬沿著兩條平行線,前後追趕。
沙匪馬快,又借著下坡的加速,很快馬頭就與駱駝平齊,沙匪手中的長刀闖進了曹正眼角的餘光。
前方不遠,兩條路將彙為一條。
在那裏,自己和石娘將會成為沙匪手中魚肉。
曹正咬緊牙關,放聲大吼,拚死勒轉手中韁繩。
老駱駝哀鳴一聲,塵土飛揚中刹住腳步,借著餘勢硬生生轉了180度,掉頭往回跑去。
沙匪們猝不及防,已經掄起的長刀失去了目標,急切間馬匹險些撞在一起。
惱火的他們挑開馬頭,繼續跑完剩下的斜坡,翻折過來,順著丘底狹路追上去。
一來一去,距離被遙遙拉開。
但在沙匪們看來,這隻是獵物的苟延殘喘而已,用不了太久,他們就能縱馬追上,砍掉那個小王八蛋的腦袋。
曹正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他下定決心,緊握匕首,向駱駝屁股紮下去。
老駝一聲慘嘶,渾濁的眼睛瞬間充血赤紅,用盡最後的力氣,死命向前奔逃。
瘋駝逾馬!
在老駝拚死的狂奔中,逐漸縮小的距離被再次拉大。
還有最後一線生機。
哪怕能再多撐一會!
隻要能越過前麵那座矮丘,曹正就可以放跑駱駝,讓它帶著石娘逃得越遠越好。
而他自己則會滾下駝背,伏在丘頂,趁著沙匪爬坡減速的機會,握著匕首突襲,拚死也要重創對手!
隻要能刺傷一個,沙匪就隻得停下,石娘就有活命的機會!
他踩著鞍蹬站起身,死命抖動韁繩,腎上腺素激得全身如同火一般燒起來,渾然不覺通紅雙頰在寒風裏的刺痛。
“啵嗚——駕!”
兩世迥異的吆喝聲混做一聲高吼,駱駝借著一往無前的衝勁爬上矮丘陡坡。
寬大的蹄子砸進粗糙的沙子,沙塵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