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在耳邊呼嘯。
黑暗中,高大的沙丘仿佛蠢蠢欲動的巨人,向身後飛快掠去。
老駱駝噴著雪白鼻息,跑得唾液鼻涕四處飛揚。
石娘縮在自己懷中,曹正一邊狠抖韁繩,一邊頻頻回頭。
能不能逃得掉?!
沙漠長途穿行,駱駝寬大的肉掌自然比馬方便。
但論短途追逐,馬則比駱駝快得多!
更何況沙匪騎的是有神駿美名的磧西馬,那是大食馬的混種,最善奔跑。
而自己胯下的則是一頭老草駝,背上兩個人的重負,已經讓它漸漸放慢了腳步。
打是打不過,逃又逃不掉。唯一的生機隻有先盡量拉開距離,趁著眼前的黑暗,順著沙丘間的縫隙躲閃,利用敵人視線盲區逃過追殺。
隻有這一個辦法。
……
駝隊這邊,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
所有夥計都已經栽倒在黃沙上,死狀淒慘。
疤臉頭目聽著刀尖刺入瀕死者心口時的慘叫,看著石早足臉上淋漓的鮮血,笑吟吟抽出刀來。
這個不知好歹的矮胖子竟然帶人幹掉了四個弟兄,無疑是不能享受割喉這一痛快死法的。
自己要騸掉他的蛋,再一刀一刀將他切碎。
正當他琢磨著該怎樣讓獵物死得更痛苦些時,派出去的追兵已經訕訕地回到了他麵前。
“頭領。”回報的沙匪眼神裏有些畏縮。
“人呢?”疤臉頭目見狀,眉頭皺起。
“兄弟們,都沒找見……”沙匪嘴裏磕磕巴巴。
“廢物!”
疤臉頭目勃然大怒:“這麼多人!隻是兩個孩子!要是讓他們活著,走漏了風聲,康首領活剮了你們!”
沙匪們不由退縮了一步。
疤臉頭目看著他們,麵色陰狠:“把所有人都撒出去,一定要在天亮前把那兩個小崽子抓回來!”
沙匪們躬腰答應一聲,紛紛翻身上馬。
“你也跟我們去。”疤臉頭目捏住石早足的下顎,像是鐵鉤般將他整個提起。
他看著石早足抽搐著四肢,像是在看一條擱淺的魚,獰笑道:“我要你看著,親眼。”
伴著尖利的呼哨,人馬向東奔去,猶如一張撒開的大網。
……
曹正護著石娘伏在駝背上,老駱駝好像一隻破風箱,從大張的嘴裏噴出嘶啞的風聲。
快到極限了。
無論是駱駝,是人,還是躲閃的餘地。
有好幾次,眼尖的曹正都瞥見了不遠處沙丘頂上那些模糊的身影。
黎明前的黑暗救了他和石娘,在沙丘縫隙間遊走的他們,每次都勉強在鋒利目光射來的刹那間躲進另一塊陰影。
但隨著人網逐漸收緊,他們像是苟延殘喘的遊魚,正一步步踏進漁夫設好的陷阱。
身處的這條陰影縫隙馬上就要到頭,一座高大的沙丘牢牢地堵在縫隙的盡頭。
要活命,就必須越過它。
可在那沙丘頂上,分明已經有幾騎人馬左顧右盼,守株待兔。
曹正輕輕勒住韁繩,駱駝像是得了大赦,停在原地不停喘息。
不能自投羅網,必須再找出路。
曹正咬了咬牙,正要勒轉韁繩,卻忽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細微的響動。
他心裏咯噔一響,立刻摟住石娘矮下身!
頭頂,兩旁沙丘頂的“刀鋒”上,已經有沙匪慢慢搜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