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澆在臉上,湍急的河水撞擊著大壩,不停將自己拉向河底的黑暗。
曹正拚命揮動四肢,想浮上水麵,腳卻被水草纏住。
冷涼的水灌進他的喉嚨、鼻腔。他拚命掙紮,大喊:“救命!救命!”
“醒醒。尕娃,醒醒!”
孫福推醒了他。
曹正一個猛子坐起來,大口喘息。夢境漸漸散去,右腿肚上錐紮一般,痛得他齜牙咧嘴,想起了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尕娃,出事了。”孫福聲音低沉。
“怎麼了?”曹正瞬間恢複了警惕。
“沙狗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不少唧筒,在往火上噴水。”
“唧筒?”曹正愣了一下。他轉回頭,火堆的那頭,忽然有一道水柱衝破火牆,濺在舉火台上。
一團火焰被水柱衝刷,像是肩頭忽然被壓上重擔的裝卸工人,猛然一矮,頭頂有嫋嫋白汽騰空而起。
但火焰並沒有那麼容易屈服。它借著風勢,猛地一掙,重新拔起。
但轉眼,幾股水柱同時衝來,火焰掙紮了幾下,終於化為一團青煙。
不好!
曹正身軀一震,站了起來。
孫福神色焦急:“他們有了唧筒,不用先滅流在樓梯上的火油,可以直接衝滅火根兒。添再多的油也沒用。”
曹正緊緊皺眉,拖動著傷腿,向台中央跑去。
“你去哪兒?”
“我去找草和木頭。”曹正要做更多火油彈來拖延時間。
孫福搖搖頭,恐怕來不及了。
他盯著迅速衰弱下去的火焰,手按在腰間短刀上,緊緊握住。
驀地,火焰晃動,露出一片空檔,一張滿是絡腮胡子的凶臉從空缺處顯了出來。
孫福手指用力,“哢”一聲低響,刀已拔出寸許。
對方也同時看到了他。短暫的緊張後,那個絡腮胡子忽然“噫”了一聲,用胡語說道:“是你。”
孫福沒有作聲。
“其它漢人呢?”絡腮胡子問道。
孫福還是沒有作聲。
“你傻了?”絡腮胡子有些惱火起來,低聲喊道:“等會你趁他們不備,從背後挨個捅倒他們。哪怕捅倒一個,你的十封金子就馬上給你!”
孫福依然沒有做聲。
“真是個廢物!告訴你,別耍花樣,不然何頭領絕不會放過你。”絡腮胡子低聲咒罵,不忘補上一句:
“想好了,他們跑不了。”
火焰重新騰起,遮住了他的臉。
那邊,曹正正在舉火台翻箱倒櫃,瘋狂尋找一切能夠用來引火的東西。
台上散放著不少瓦罐和矮缸,大多空空如也。
急切間,他的左腿挨上了一隻矮缸。他不耐煩地一腳踢了上去,想把這礙事的玩意推開。
沒想到觸腳沉重,矮缸紋絲未動,反倒把他晃了個趔趄。
什麼東西?
曹正拽了一把缸上的蓋子。那是木製的,接縫和缸口,用膠泥牢牢蓋住。
他用匕首劃開膠泥,撬開封蓋。一股難以描述的味道撲麵而來,微微的臭雞蛋味,又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腥甜。
曹正一個激靈。對幹了小半輩子勘探的他來說,這個氣味實在再熟悉不過。
這是石油的味道!
他急忙探頭下去。不遠處晃動的火光,照亮了眼前粘稠的黑色液體,微微閃著光。
沒錯,就是它!
旁邊,這樣的矮缸還有三個。
一瞬間,一個計劃在他心中點亮。
他蹲下身,抱著矮缸試了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