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寧窈咬到舌頭,疼出眼淚來,她結結巴巴地對著傳聲玉簡說,“阿娘我要睡了!晚安!我已經睡著了!”
她後知後覺,剛才自己好像編太過了,這不,又惹人家不高興了……
“晚上好呀,陸公子。”寧窈忍著舌頭疼,笑眯眯地和大佬打招呼。
陸執:“是挺晚了。”
他的目光淡淡掃到那顆被寧窈玩成半殘的桂樹上,地上零落一片,慘不忍睹。
半夜沒事跑他院裏聊天,一個小姑娘也不講究,老喜歡往地上坐,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
寧窈慢吞吞站起來,心虛地看著滿地殘花,小聲說:“桂花可以釀酒,好喝著呢,等釀好了我親自送來給你。”
陸執輕笑了聲,半邊身子落在陰影裏,“行啊,我院子裏的桂花釀的,想必是府中一絕。”
又來了,老陰陽人了。
“正所謂人傑地靈嘛……”寧窈尷尬地抓了抓臉,她猶豫了會兒,隨後拎著兔子燈輕快地跑到窗前,“其實我是想來謝謝你,趁小七睡著偷偷溜來的。”
她隻穿著單件的襦裙,連披風也沒穿,在院裏吹風冷了個透心涼,邊說邊對著手哈氣,活像隻縮頭縮腦,又小又慫的野兔子。
“偷偷?”陸執視線下移,停在那隻醜兔子燈上。
寧窈眨眨眼睛:“對啊,我掐了個隱身訣,一般人看不見我。”
小黑心裏心裏那叫一個得意,既顯擺了自己學會了法術,還不動聲色地誇獎了他,一石二鳥,美!
誰料陸執卻說:“你提個燈籠,還叫隱身?”
寧窈:???
寧窈:!!!
她小臉整個呆住,徹底成了呆兔子。
敢情,她一路從房間到地洞,再穿到陸執的鳳仙居,自以為隱身得很好,這幸虧一路上沒見著下人,否則在旁人看來,她不就是一串漂浮空中的兔子燈?
好……丟臉。
“下次隱身,記得帶上你的兔子。”陸執唇邊的笑意若有若無,透過兔子燈微黃的暖光,他淡漠淩厲的五官都柔和了些。
嘲諷二連。
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寧窈忍住想吐血的衝動,她心裏覺得奇怪,陸執今天心情好像很差?
平時她出的醜也不少,也沒見他這麼不留情麵,又頻繁的開嘲諷。
借著光,她看見窗台左側的小幼苗,枝葉比先前長了許多,頂端還發出顏色鮮翠的嫩芽。
這段時間,陸執總共就給澆過兩次靈水,現在她渾身的靈力勉強能在經脈裏運行一個小周天,相當於築基巔峰的境界。
寧窈故意裝模作樣地端起花盆,放在手心上,“好像還有點枯,這兩天沒澆水嗎?”
陸執的語氣輕飄飄的:“才剛幫了殿下一個大忙,靈氣受損,暫時沒辦法澆水。”
他語氣淡淡地,乍聽之下不帶情緒,仔細回味之下,卻似乎隱含著若有若無的不滿……
親眼目睹陸執親手殺人,那種威壓帶來的恐懼感再次爬上她的脊椎,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操控住,嚇得她心裏毛毛的。
她放下小黑心蓮,訕訕地笑道:“我知道,我記得,我會永遠感謝你。”
……八輩祖宗。
誰知,陸執此時卻笑了,“不敢,不小心誤傷了殿下的心上人,這幾天在下惴惴不安,以致身體不適,恐怕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澆水了。”
習慣了看他麵無表情的樣子,偶然笑起來,給清冷的五官勾勒出異樣的稠麗,宛如地獄深處開出的花,濃烈,危險,讓人輕易為這美麗的表象迷惑。
迷失其中,為之而死,也心甘情願……
顏控的寧窈短暫地迷惑了一秒,猛地回過神,下意識地伸手靠近陸執,他一時不察,又或是有意允準,竟真讓她那雙柔軟的手貼在自己額頭上。
“還好沒發燒,”寧窈喃喃道,“你不舒服就要說,讓人請太醫,不要自己硬撐著,多難受啊……”
陸執微微怔住,目光微沉:“我怎麼會難受?”
寧窈撤回手,聲音蜜糖一般的醇香溫軟:“是人都會啊,再厲害的也會難受的。”
他心裏微動,仿佛被什麼挑動了一下神經。
那天殺肖惟風,是寧窈親眼所見,她目眥欲裂,哀婉痛苦地喊著惟風哥哥,毫不猶豫地跳下去,要一起殉情。
她不恨他,反而還如此靠近地關心他?
他心中升起一絲懷疑,隨之,感受到額頭上消失的那股柔軟,暗藏鋒芒的眼神黯了一瞬。
“知道了。”陸執不再看她,抬手隨意地給幼苗澆了些水,“我幫了殿下,不知殿下肯不肯幫我。”
“肯肯肯!你說你說,千萬別跟本公主客氣!”寧窈笑成了一隻饜足的貓咪,隻差沒立馬給陸執上演一出孔雀開屏。
她笑出兩隻小梨渦,仿佛藏著誘人的酒香。
陸執的目光從她微陷的粉頰,緩緩移到她的眼睛:“七日後,道一宗秘境試煉,我要和殿下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