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依舊還在原來的那家公司上班,期間因受不了家裏人沒完沒了的嘮叨,便又硬著頭皮去參加了一次公務員考試。這一日,他買了些東西回到哥哥家看看父母。嫂子見到他,便急切地問他公務員考試的成績怎樣,林元這才想起今天是成績公布的日子,他已是完全忘在腦後,便回到:“還沒有查。”嫂子聽後便叫他趕緊用家裏的電腦上網查查。林元推就不得,無奈隻好去查一下。結果和他預想的一樣,依舊沒有入圍。他倒是顯得十分的淡定,而家裏人則是十分的失望。尤其是嫂子,說話的語氣都開始帶著些輕蔑。林元在吃過這頓極不舒服的午飯後便匆匆離開。
哥哥的家對麵便是市裏的稅務局,雄偉而豪華,不用深究裏麵蘊含的權力與財富,光是這棟敞露於外的辦公大樓,便足夠標榜他們的地位。路過的人們肯定都很羨慕裏麵的一份工作,也許自己已經沒有了機會,那也會很渴望自己的子女能有朝一日去這樣的單位工作。古人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對於這些尋常百姓而言,若是子女能成那得道之人,自己也甘願為那雞和犬,難道不是嗎?不管這個國家的人們都是著了什麼魔,爭著搶著要裏麵的飯碗,對於林元而言,那絕不是天堂,而是困人的地獄,因而自己這一輩子怕也遂不了父母的願。
南方的秋天其實挺沒意思的,夏末的氣焰遲遲不肯退去,自北而來的秋風吹到這裏本已是沒了氣力,再望著這滿世界的常青植物,更加失去興趣,因此隻是挑了些柔弱的草兒,讓它們慢慢枯萎,好歹也讓人們知道一下,秋天已經來了。
其實人們並不總會去刻意關心,現在到底是夏天還是秋天。熱了脫衣,涼了加衣,隻有真正影響到他們的日常生活時,才會有所感覺,矯情的人還會生出些詩意來。“蕭瑟”二字實在不適合南方的秋天,看那些青翠的樹木,可沒有半點頹廢的樣子。當然,如果離開這人造的城市,來到那自然的深山野林,倒還是能尋到些秋天的蹤影。
石埂鄉鑲嵌於幾座大山之間,秋風掠過,還是添上了幾筆色彩,紅黃點綴山間,雖無層林浸染的震撼,但也至少不像山下那般的單調。
又是一個周末,林元與成冰在石埂小學的操場上帶著孩子們踢球。除了留下的那幾個孩子外,他們的隊伍裏又新添了幾個成員,其中一個孩子隻有11歲,叫丁子林,別看年紀小,踢起球來算得上是“猛夫”,也許是因為天真而無知無懼,又也許是他骨子裏就生著勇敢,在球場上麵對高年級的孩子,毫無心怯,敢突敢撞,似是一副愣頭青的模樣,常將人逗樂,但其實,人機靈的很,踢起球來很有靈性。
小操場也變得更加像個小球場,林元自己花錢買來些材料與工具,兩人在操場周圍架起了圍欄,球場放置了兩個嶄新的球門,但踢起來依舊是塵土飛揚,孩子們也容易受傷,幾場球下來,多少都有些擦破皮的小傷情,可幾乎沒人喊過疼,因為快樂早已讓它們忘掉一切。
這一日,大家正踢得歡暢,林元發覺圍欄外有個人正探著腦袋偷偷地朝裏麵看,見被發現後,急忙地縮了回去。林元便走過去查看,隻見那人飛快地往外跑了。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像一個孩子。林元叫來成冰,成冰一看,便認出來了,大叫道:“韓宇!”
兩人都有些興奮和驚訝,“韓宇不是跟著父母去廣東了麼?”林元還是有些疑惑,便問成冰是否肯定那是韓宇,成冰十分堅定地說:“一定是他,我太熟悉那個飛奔的身影了。”兩人決定第二天去韓宇家看看,一探究竟。
次日,兩人吃過早飯便開始動身前往韓宇家所在的田頭村。鄉裏的小學建在集鎮上,外村的孩子到這裏來上學,走路平均大概要花到一個多小時,路途更遠的甚至需要兩個多小時,有些孩子常常為上學起早摸黑。學校沒有錢,建不起宿舍,隻好把上課時間壓縮,早上9點開始上課,下午4點放學。田頭村離集鎮較遠,步行大概要1個半小時的時間。
這天早上,山裏起了大霧,乳色迷漫,入秋之後,這樣的晨霧將是山裏的常客,在一些較高的山區裏,甚至會終日不散。與城裏不同,這裏的霧氣透著清新與幹淨,它們不會害你的健康,不會折你的壽命,所以呼吸起來,不用有什麼顧慮。兩人走著走著索性慢跑起來,就當是晨練吧。
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兩人跑跑走走結果不到一個小時便來到了田頭村。韓宇的家坐落在河穀旁的一座大山的山腰上,下麵是一片片的梯田。此時,太陽已經升起,霧氣已近消散,眼前層疊的稻田連綿橫亙,就像是攔腰而係的一塊大圍裙。這是塊多彩的圍裙,春夏青綠,秋日金黃,冬日土褐。兩人循石階而上,穿行於田間,稻田中顯得有些荒蕪,不過這倒並非因為季節的原因。從那長滿的雜草可知,這些田地四季都是荒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