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囑托
“所以，她才要躲開我，想盡一切辦法不願意見我。我真蠢！居然相信她的話。”
蘇筱沫自傷自艾地喃喃自語。
她這時才徹底明白，如果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以小媽頑強的性格，絕不會離開爹地，以至於相守多年，卻連最後一麵都沒能看到，想必這件事情在小媽的心裏，也是有很深的遺憾。小媽的性格跟她差不多，不管多少苦，都不願意說出來，隻會默默藏在心底，默默承受。
蘇筱沫捏緊拳頭，她心痛得要命，頭一次覺得這種性格實在是太討厭了，讓關心她的人了解真相之後，會特別難過心傷。
“媽，真是過分，你怎可以……。”
“噓！”蔣子陽忽然將她攬入懷中，安慰性地給了她一個擁抱，同時謹慎地豎起食指，壓低聲音說：“別這樣，沫沫。難道你要進去告訴那個女人，說她苦心編製著企圖讓你幸福的一片謊言，已經被你看穿了。”
眼淚傾然而出，蘇筱沫死死咬住嘴唇，拒絕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是的，小媽這麼做，無非就是不想讓她為自己擔心，更不願意她難過。在知道真相之前，她的確很慶幸，慶幸一切都還來得及，她還能彌補因年少無知曾給對方造成的傷害。然而……命運畢竟是殘忍的。
“……她想讓你幸福，是因為她覺得你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這是她餘生裏最後一點願望。這樣一點卑微的念頭，你忍心拆穿嗎？”
蘇筱沫拚命搖頭，哽咽地阻止對方。
“別說了！我知道我該怎麼做。”
蔣子陽歎了口氣。
“剛才，阿姨的建議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她隻是過於擔心你。以後我會找個適當的機會跟她解釋。”
蘇筱沫心事重重地“嗯”了一聲。對方竟然沒有趁著這個機會進一步向自己提出請求，這也讓她對蔣子陽的看法大為改觀，或許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兩麵性吧。
方才在病房裏，小媽剛剛蘇醒過來，就急切地拉著她和蔣子陽的手交疊在一起。
“沫沫，媽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這輩子，媽給人家當後媽，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知道，所以，媽不希望你走媽那條老路子，太苦，太難了。”
“媽也知道阿白是好人，可是有時候，越是好人越能傷透人的心。”
小媽斷斷續續說到最後，明顯氣力不夠了，她說不出話來，隻是拚命拉著她的手指往蔣子陽手心裏塞。蘇筱沫看著她虛弱的樣子，心情複雜地看了蔣子陽一眼，然後順從地握住對方的手指。
“媽，你的話我都記下了，好好休息吧。”
小媽的意思她明白，小媽的心思她也懂。隻是……
她的心裏像被塞進了一團亂麻，扯不斷理還亂，腦子裏無端地又冒出那張俊美溫和的笑臉，靜靜地望著自己。在地鐵裏他奮不顧身地護著自己的身影，還有在無數個溫馨微笑的鏡頭，當然也夾雜著他跟夏汐曖昧不清的身影，所有這些重重疊疊蓋了下來。
好像，沒辦法徹底舍棄他。
不管是小媽的勸阻，還是內心的矛盾，都不能讓她徹底把他給忘了。
她知道很苦，她知道很難，她想起小小眼中刻骨的仇恨，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耳邊又響起蔣子陽平靜的回答：“阿姨，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沫沫。隻是，這種事情您還是讓她自己選擇比較好，不管怎樣，我都會尊重她的選擇。我一個男人，說到做到！”
說完之後，他頗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她該怎麼辦？
醫生從監護室裏貫序而出，蘇筱沫迎了上去，緊張地詢問小媽的情況。
“病人暫時穩定，但是綜合情況不容樂觀。”醫生摘下口罩，歎了口氣說：“小姐，病人體內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我們不建議再做化學或者是放射性的療法，她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繼續治療。”
“求您救救她，不管花多少錢……求您救救她。”蘇筱沫本能地重複著，懇求著。
那位兩鬢花白的老醫生歎了口氣，認真地看了蘇筱沫一眼。
“姑娘，我說句實話吧。病人的情況非常不容樂觀，如果要我建議的話……我覺得你應該多陪陪她，讓她過幾天自己想要的生活，開開心心的，想做的點什麼就做點什麼，想吃點什麼就吃點什麼。總之，就是一句話，如果她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請盡量滿足她吧。”
蔣子陽在稍微遠一點的走廊上站著，偶爾側頭看看蘇筱沫跟醫生的交談，從他的位置聽不清兩個人交流的內容，但是從蘇筱沫的臉色變化就能感覺到，醫生帶來的信息並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