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問題讓日暮俊介有些愣怔,隻能為難地扶著男人的手輕聲勸道:“神之木先生,令郎的案子我們現在仍然在偵查過程中,所以按照程序,是不可以對您透露細節的,請您體諒。”
“偵查?您說,他的死是一個案子,而且還在偵查?”神之木吉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怔怔地站了起來:“原來英矢他,他真的是被人殺害的?是誰,是誰?”
雖然不知道神之木吉良為何會突然有這麼大的情緒反應,日暮俊介還是將他扶到椅子上坐好。
應該讓藤原陽菜先接受詢問的,他在心裏沮喪地想著。雖然那個姑娘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但是畢竟是個年輕人,而且比起到了五六十歲的年紀突然失去獨生子的神之木夫婦來說,藤原陽菜受到的打擊應該沒有他們這麼大。
不過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日暮俊介振奮了一下精神,示意一邊的小島瑛太打開筆記本電腦做記錄,開始了正式的詢問。
神之木吉良仍然坐在對麵的椅子上神遊太虛,日暮俊介用手在他麵前揮了幾下,他卻完全視而不見。日暮俊介見狀,隻能重重地咳了一聲,才算是把他一下子震醒了。
見對方的注意力終於回到了自己身上,日暮俊介歉意地朝他點了點頭,起身打開攝像機開關,然後開口道:“神之木先生,現在是2018年1月3日,上午9點18分,我們正式開始詢問。
請問您和受害人神之木英矢之間,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讓神之木吉良一愣,脫口而出道:“我,我和英矢,是父子關係。”
“好的,那您對他的交際關係熟悉嗎?比如他的朋友,同事之類的。我們這幾天已經事先做過調查,神之木英矢是銀座一家酒吧的老板,而且那家酒吧的生意非常好,每天的流水都很驚人。所以我想冒昧地問一句,他在工作或生活的過程中,有沒有和人結下過仇怨?”
神之木吉良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知道。英矢在幾年前搬離了家裏,他的工作性質您也能想象,日夜顛倒,燈紅酒綠的,他媽媽難免要嘮叨幾句。孩子長大了,就特別厭惡父母的束縛,這我也能理解,所以就同意他搬走了。
不瞞您說,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和英矢之間就很少見麵了。他基本也就每周回來吃一次晚飯,日期還不固定,遇上我自己也有事的話,我們就根本碰不上麵。他剛搬走的前兩年,我老婆悠亞有時會去給他收拾屋子,但是他又嫌她弄亂了家裏的擺設,所以後來,我老婆也就不去了。”
日暮俊介理解地點了點頭:“孩子大了,需要自己的生活空間,倒也是正常的。那神之木英矢在偶爾回來吃飯和你們閑聊的時候,有沒有聊起過他的工作或者生活瑣事呢?”
神之木吉良苦笑了一聲道:“這孩子啊,他最感興趣的事情,那就是調酒了。不止他自己現在居住的家,就連我和悠亞的家裏,都放著一排酒櫃,每次他回來,都會給我們調製自己新研發的雞尾酒。
其實雞尾酒那個東西,我怎麼喝都感覺大同小異,和加了點酒的果汁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他既然這麼感興趣,我和妻子當然也隻能支持。
至於他現在名下的那個酒吧,其實是和另外兩個朋友合夥開的,英矢占40%的股份,另外兩個各占30%。他們三個從小關係就不錯,從小學開始就在一起玩了,沒聽說有過什麼矛盾。
而且英矢說過,那兩個朋友隻是出資人,年末等著拿分紅的那種,主要經營是英矢自己一個人來弄的。既然是甩手掌櫃,隻需要等著分錢的話,難道還會吵架嗎?酒吧生意真的挺不錯的,錢絕不會少他們,殺害英矢的話,酒吧就隻能關門了,我想他們兩個應該沒那麼傻才對。”
日暮俊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拿出自己的筆記本,在上麵寫了“酒吧合夥人”這幾個字,並在下方重重地劃了幾道。
像神之木吉良這樣善良的老人可能不懂。從學校就開始的情誼,從小玩到大的交情,自然是情比金堅。但是一旦踏入社會,甚至成為了生意夥伴,在友情中混入了金錢的成分,那就很難說了。
就好像自己和白鳥秀中,他們之間的友情倒是沒有混進什麼金錢,而是混進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朋友?自己和白鳥秀中之間的關係,其實早就已經和仇人沒有什麼兩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