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還是那幅畫,並沒有任何變化,林真一隻能無奈地把視線從畫上移開,朝著畫旁邊掛著的那張照片看了過去。
他的表情從無奈到疑惑,又從疑惑到驚訝。這難道會是巧合嗎?在那張放大了後,裝裱並掛起來的照片裏,和一個陌生的青年男人站在河裏勾肩搭背,對著鏡頭笑出一臉褶子的,不是日暮警部是誰?
林真一立刻站起身來,走到了照片的麵前。照片裏確實是日暮俊介不會錯,但那是年輕時的他,比現在至少要年輕十歲以上,看起來不過三十上下。而且最重要的是,照片裏的他,額頭上那道猙獰恐怖的傷疤根本就不存在,皮膚雖然沒到吹彈可破,但至少還算光潔。也就是說,這是一張日暮俊介在受重傷之前拍的照片。
那麼,他旁邊這個年輕男人又是誰呢?會掛在這裏的話,應該是個同行,可是林真一絞盡腦汁,都沒能想起這張麵孔屬於誰。他長著一張好看的娃娃臉,正站在日暮俊介的身邊咧著嘴大笑著,手裏還抓著一條大魚。雖然他和日暮俊介年紀相仿,但站在這個粗獷的朋友身邊,他看起來就要青澀許多了。
而且,這張照片看起來實在是太美好了,拍照片的人技術不錯,抓拍到了這兩人開懷大笑的瞬間。這種笑容,發自內心的,沒有一絲陰霾的暢快,林真一從來都不曾在日暮俊介的臉上看到過。
原來,他也有這樣高興的時候。林真一不禁有些感慨,他認識的日暮俊介,是一個沉默的,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身上永遠帶著煙草的味道,臉上那道傷疤深可見骨,讓他看起來和普通人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難道說,高橋剛吾就是因為看到了這張照片,才突然收起了對日暮俊介的害怕嗎?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高橋剛吾今年31歲,也就是說,在日暮俊介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他不過是初中,或者是高中生的年紀,他們兩個人會有什麼交集?
“你們兩個在看什麼?”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林真一和中村真紀猛地扭頭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來人正是日暮俊介,他看了林真一一眼,就把視線轉開,看向了那張照片。
他的眼神立刻變得複雜起來,迷茫,懷念,悔恨,無奈,滄桑……這種種情感交織在一起,讓林真一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這個陌生的青年男人,應該就是日暮俊介對自己提過的那個早逝的朋友,蒼井和輝了。
林真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勸慰他,而且中村真紀還在場,有些話是不能當著她的麵說的。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日暮俊介就又問道:“林君,中村小姐,你們還沒有回答我,這張照片有什麼問題嗎?你們似乎看了很久。”
林真一知道這個上司一貫銳利,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又說了一遍,說到最後還加上了自己的猜測:“日暮警部,你說高橋剛吾會不會在很久以前就見到過你呢?那時你……你的臉還沒有受傷,所以他一開始在來警視廳的車上並沒有認出你。
等他經過走廊,無意間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這才把你和年輕時的樣子串聯了起來。所以他突然對你態度大變,不但不再怕你,甚至還有了挑釁的心思,我想了很久,這是年輕人在麵對一個認識的人時,才會這樣說話。”
“很遺憾林君,我隻能告訴你,我確實不認識這個人。”日暮俊介堅定地搖了搖頭:“而且我臉上的疤已經存在了十多年,如果高橋剛吾真的認識沒疤前的我,當時他才多大,不過十來歲的年紀,一定是未成年人。我自己抓的凶手每一個都記得很清楚,我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調查過他。”
“那會不會是他的家屬呢?”林真一不死心地追問道:“日暮警部,你當了這麼多年刑警,抓的犯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高橋剛吾是其中一個犯人的孩子,他認出你之後,不但挑釁你,還要威脅你的原因不就呼之欲出了嗎?”
說到這裏,林真一不免有些著急了起來:“日暮警部,你就算不為了自己著想,那嫂子和你女兒呢,你也不管她們了不成?聽我一句勸,把高橋剛吾的資料拿出來,和你查過的案子做個交叉比對吧,萬一有重合的話,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聽林真一提及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日暮俊介渾身一震,仿佛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高橋剛吾發出的威脅,於是,他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