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若隻是個安份守己的富戶,則其行事必不敢出了大格,縱使多些,也未必是壞事。”
“壞就地在,有的富戶有了錢,就想著攀附權貴,不是用錢結交達官顯宦,就是出錢讓自家的子弟躋身仕途,然後步步高升。”
“而一旦富戶與權貴勾連在一起,銀子與權力相互交易買賣,權貴有了更多的錢,俱都變成了貪官;而富戶則有了更大的勢,漸漸的成了豪強。”
“貪官豪強們為了得更大的勢,賺更多的錢,就把政令、律法都玩弄於股掌之上,從百姓那裏掠奪來更多的財富據為己有。”
“窮苦百姓翻身無望,申告無門,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權貴豪強們越來越富,而自己越來越窮,這就是貧富越來越懸殊的根源。”
“要整治豪強,需先整治權貴,而要整治權貴,就要從根子上下手,而這根子在上麵……”
畢竟有潘啟在場,吳波還是要有所保留,他點到即止。
“你說的也不錯,”乾隆道:“餘下的朕來說吧,所謂提綱挈領,綱舉則目張。”
“最大的權貴就是那些爵位世襲的王公貝勒,最大的豪強也不外乎那些宗室覺羅,天潢貴胄!”
“要整治,不先拿他們開刀,隻整治下麵那些文武官員,試問哪一個會心悅誠服,甘心的做個好官,安分守己?”
“隻會肆無忌憚的貪墨聚斂,你下狠力去查辦,也隻會像割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長出一茬。”
“朕將皇莊的地發賣了一次又一次,這麼多年都沒選一個秀女進宮,園子也沒去過幾次,那地方差不多一半都讓學部用了,你們可知朕的深意?”
這事太敏感了,吳波顧慮有潘啟在場,不敢直抒胸臆,潘啟的顧慮就更多了,是以兩個人都沒有回話。
乾隆接著說道:“上所有好,下必甚焉,官員們看著王公宗室,王公宗室則在看著朕。”
“若朕自己窮奢極欲,耗費無度,卻要王公宗室們行為有節,花費上儉省著些,能成嗎?”
“朕就是要給他們打個樣,有聰明的就學著朕的樣子去做,心存畏懼,適可而止,或可持盈保泰。”
“那些不開眼的,一味隻是醉生夢死,貪婪成性的人,終有一日讓他們有命聚斂無福享用!”
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緩緩的道:“吳鏡湖適才一語中的,富戶若能奉公守法,安於隻做個富戶,這樣的富戶再多也不是壞事,藏富於民,也是強國之道。”
“可偏有些人就是貪心不足,有了錢就想要功名,或是為了光宗耀祖,稱霸地方,或是想借官府的勢力保全自己的家產,進而撈取更多。”
“於是與權貴相互勾連,沆瀣一氣,久而久之就成了豪強,就敢罔顧國家律法,欺壓良善,魚肉鄉裏,殊可痛恨。”
“朝廷要下力氣整治的就是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