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小狗“黑板兒”
從小裴家出來已經是傍晚,天氣異常寒冷,我用一隻手握著車把,另一隻手捂著鼻子,恨不得再長出兩隻手捂住被凍得發疼的耳朵。
在團部門口遇到剛走出大門的劉團長,我跳下自行車,用已經凍僵了的手向他敬了個很不標準的軍禮,叫了聲:“團長”,沒料,團長卻把臉扭到一邊裝沒聽見。
回到招待所我對薛宏說起這事:“不知咋回事,我招呼團長他理都不理我。”
薛宏說:“那你肯定得罪他了。”
我仔細回憶,根本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得罪過劉團長。隻記得那天從馬圈湖收菜回連隊時,他說想買點皮芽子,我就找了個小麻袋給他裝了一袋。劉團長又叫我稱一下看看有多少,他按市場價付錢,我便稱了下,整整十五公斤。我給他放到他的吉普車上去以後,劉團長說要交錢,我又回到司務處按兩角錢一公斤開了收據,他則從衣兜裏掏出三元錢遞給我。
如果要說得罪他的話,就隻有這件事了。我壓根就沒有想到他說交錢隻是假意說說而已。唉,這劉團長也真是的,別說是十幾公斤皮芽子,你就是要一頭豬我也不敢不給你呀。我當時也想過不收他的錢,可又怕他認為我是在用公家的東西送人情。
關於劉團長,他的節約在全師都是出了名的,每年新發的服裝他舍不得穿,而是疊得整整齊齊地放進箱子裏,常年就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卡其軍裝;小灶上吃不完的飯菜,他也從不讓炊事員倒掉,而是一頓頓往下挪。
師裏還流傳著這麼一則笑話,說的是,有一次管理股長請劉團長到家裏做客。管理股長將裝過茅台酒的空瓶子灌上當地產的老白幹,假充茅台來招待他。團長一端上酒杯便讚不絕口:“啊!不錯,不錯,這茅台酒就是跟別的酒不一樣!”並喝了個酩酊大醉。
回到家愛人見他要吐,便給他拿來隻洗臉盆叫他吐到盆子裏,他卻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衝愛人直搖:“別,別,快扶我到豬圈去。”
團長愛人將他扶到步一連的豬圈裏,哇哇地一通大吐。第二天,步兵一連飼養員在喂豬的時候,發現豬圈裏的豬全都醉倒在圈裏爬不起來了。
劉團長的愛人對人卻非常和氣,沒有一點架子,她就在縣供銷社的門市上班,我每次去購買生活用品的時候,她都是笑眯眯的一張臉,以至於很長時間以後,我才知道她就是劉團長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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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縣糧食局裝了滿滿一車麵粉和大米出來,我高高地坐在麵粉袋上,看見正朝糧食局方向走的小裴,我向她揮了揮手,她卻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就進了糧食局的大門,我正在納悶:她怎麼不理我呢?卻聽見二頭大聲地招呼我:“嗨,司務長,這次打多少肉啊?”
我說:“隨便,把你架子上的全給我稱上。”
“好勒”二頭歡快地答應了一聲,用肩一扛順手就把一扇豬肉掛到了秤鉤上,旁邊的肉販們個個露出羨慕的神情。
二頭的腦袋很小,但是傳說他下麵那物件卻特別大,像是一上一下長了兩個腦袋,於是就有人給他取名“二頭”,久而久之,真名倒沒人叫了。
我見二頭的肉架下有隻黑色的小狗正找肉渣吃,就問二頭:“這條小狗是你的?”
他說:“是啊,你想要?”
我說:“就是,給我吧?”
二頭說:“沒問題,拿去就是。”
我跳下車付了錢給他,將小狗抱到懷裏,這小狗竟乖乖地一動不動。
在後勤院裏遇到張世材,他指著小狗問我:“哈,小狗這麼漂亮,哪兒弄的?”
我說:“二頭給的。”
他說:“啥時咱也弄隻養著玩”“你走不走?”接著他問我。
“走啊”我說。
“不去你對象家了?”
我心想:這才幾天啊,這家夥什麼時間知道我在八裏莊找對象了?想起團長對我的冷漠,又想起剛才跟小裴打招呼她卻不理我,嘴裏悶聲答道:“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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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台車一前一後向戈壁深處進發,張世材在三眼泉與馬王廟的叉路口上讓司機把車停下,跳下車來到我的車門前問:“哥們兒,吃了飯再走?”
我看看天色還早,就把小狗放到駕駛室裏,說了聲:“好”其實也是想了解一下他們連的夥食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