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鬼心，不由猛然跳動了幾分。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師長果然誠不欺我！也還要多謝大人教誨！那麼作為報答，學生現在就取了你的性命吧！”
李原二話不說魂體飄起，直挺懸進了遮幔之內。
在下方，許尊河正均勻呼吸，酣睡正香。
鬼魂將自己腦袋稍微靠近許尊河麵部，然後閉上嘴巴，用鼻子猛力的一吸。
就見兩縷正常肉眼難以看見的青色之氣，如兩條靈活的小魚一般，從許尊河鼻子內竄出，進入到了李原的鬼鼻之中。
這位縣尊半點掙紮也無，立即停止了心跳，血液也逐漸變冷。
李原吸收了兩縷青氣之後，頓時覺得頭腦清明，神魂如升上雲端，欲仙欲死！
而且，他的魂體也更加凝實了幾分！
人之生機，於他大補！
“太過癮了！”
李原食髓知味近乎難以自拔。可惜，李原不知快樂水為何物。
好在，他毅力驚人，並不如何沉淪。
切實的好處也不止如此。他發現自己還可以看到許尊河些許印象深刻的記憶。
許尊河出身也不算太好，乃是地主富農之子。他寒窗苦讀十數載，終於混了個同進士出身，也算金榜提名。
後來，許尊河下放地方，出仕九品縣令。
本來正意氣風發，想要大展拳腳造福一方。
可卻沒想到無意間也是得罪了小人，受到排擠刁難官途從此不順，平調之下越來越是困苦。
又經過將近二十年反思，許尊河大徹大悟。
他突然明白了為何自己屢屢不順，不得升遷。
於是，許尊河‘痛改前非’。他將一切道德、底線、責任，全部拋掉之後，就發現做起官來果然舒服了太多。
跟李原想象的不一樣。
這縣令並不是因為收了髒錢才特地誣陷於他。隻是因為單純的不想惹怒本地豪紳，於是選擇了將他們一家當成軟柿子，給捏爆了。
李原沉默了。
本來他還以為這人打娘胎裏出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卻沒想到，就是這種昏官狗官，竟然也曾有著雄心壯誌，也曾恪守公正廉潔。
李原不由想到自己。
他自認如果沒有遭此大禍，繼續寒窗苦讀，也是有很大機會能博得幾分功名的。
如今許縣令的可憎模樣，會不會也是他將來的某種映照？
李原不停自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見到許尊河一生，一股悲哀之意彌漫心間。
匡扶社稷，教化天下，是每個有良心讀書人的夢想。
然而......造化弄人啊。
“這大霄病入膏肓，積重難返，無可救藥！廟堂之上君主昏庸，殿壁之間禽獸食祿。就是在這鄉野，目之所及該殺之人何其之多！唉！”
李原不去多想這個無解的問題，轉頭又看了一眼小妾。
從許縣令記憶得知，這小妾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相夫教子，倒是個良家之人。
殺還是不殺？
其實無論殺與不殺，此女恐怕都難以繼續活命。
縣太爺死在床榻之上，此女豈有不以命相抵的道理？
這個世道不會允許她活著。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
李原陷入沉思。
他不禁懷疑，難不成自己報仇還有錯了？
李原看了看自己現在的這幅樣子，不由苦笑了一聲。
“我也可一走了之。但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真成了肆無忌憚、荼毒世間的惡鬼？”
他李原是惡鬼嗎？
是！也不是！
惡鬼之說從古至今雖有流傳，但也未必見得是真。
他李原是人是鬼，豈能由他人置喙？
難不成別人更有經驗？那世間又為何是這般模樣？
沒多久，李原就想通了。
自己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心向何方啊！
向人，自然就是人心，向鬼，自然就是鬼心。
“世間豈能善惡不分，陰陽無界。鬼，亦是人神！即是人神，當盡人事！”
李原一怒之下自封為人間善神！
同時又與這世道，賭了一口鬼氣！
他就要這女人活！
他就不信憑借這鬼神之力，還無法使得世間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