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今時：聖旨難違
接到昌炎的信是在一天之後，他告訴我他的確已經到了瞬水境內。
昌炎是暮焰帝國的國君，十年之前，他哥哥玉炎戰死沙場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弱小的火神。掌握的火元素的技能還沒有我在訓練營時掌握的水技能的一半。
但是畢竟是命中注定的“火神”，學習起來就像奪回本來就屬於自己的東西那麼簡單。
很快，隨著他的神技越來越卓越，他便坐穩了暮焰國君的位置。
我在那些不忍提及的歲月裏，與他有一些交集。
我沒有料到的是他竟然把我這個殺兄仇人，當姐姐一樣看待。
是站在瞬水的立場上也好，站在和昌炎的私交上也好，我必須見他一麵。
“念娥，更衣。”
沉重的裘服華袍換上輕便的簡裝，帶上防身的冰火聚魂箭弓，我牽過念娥為我準備的快馬絕塵而去。
“青峰下，碧湖旁，錫姐姐速來相見。”
“籲——”我下馬疾走，樹下已然站著一玉樹淩風的男子。
素衣白裳弱不禁風的樣子讓人怎麼都聯想不到是老炎帝的兒子，玉炎的弟弟，如今暮焰帝國的堂堂君主。
“錫姐姐！”那昌炎聽到身後急急的馬蹄聲，便回過頭來看，卻差點被我過分精致到虛假的臉嚇到。
我趕緊找出麵紗往臉上蓋：“哦，嚇到你了。”
“錫姐姐。”他含情的目光有一點燙。“這樣挺好看的。”
“是麼……”心下蒼涼，卻也無關緊要，“哦，對了，你為何到這裏來？”
“……為你。”
被噎了一大口，半天我才記起來我下一句是什麼。
“快回去，瞬水帝軍要盡全力剿滅你們，你們實力太弱，根本無法抗衡。回去吧。”
“錫姐姐，昌炎既然敢獨自行進到這裏，就是發了誓立誌要帶錫姐姐離開這龍潭虎穴的。錫姐姐，那暴君你還沒有受夠麼！”
“不，昌炎……等等……你說你是獨自一人！”又是一道巨雷轟炸過我的腦海，快要暈厥。
昌炎的回答聲被淹沒在山穀四周聚集起的兵馬聲中。兵馬車卒整齊有序，一律白色，唯有那首領是渾身墨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墨色。
我下意識的靠近了昌炎，如果第淼的軍隊居高臨下用冰箭射殺我們，我們必定連屍骨都不會留下。
“水君！我會勸說暮焰帝君離開，大家不要衝動，不要再挑起兩國事端！”我努力讓千兵萬馬聽清我的聲音，太久沒有和這樣的場景接觸，我的嗓子被我扯得有點痛。
我身後的昌炎竟然發出輕輕地笑聲，不知是不是我聽錯了。
遠處那個墨色的點，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好像揮動了一下手。
他身邊一個隨從，拿出聖旨，開始宣讀，洪亮的聲音在整個山穀回響。
“瞬水王後，私交敵國，罪當問斬，但念其大功，吾君聖明，赦無罪。瞬水王後從今日起削去封號，驅逐出境。”
就像是在聽一個和我無關故事，變化太快，還來不及做出相應的表情。
飛鳥盡，良弓藏。十年前我為他平定前線，如今天下早已安定，埋沒我，是早晚的事情。隻是，十年冰冷的囚禁還不夠麼。
如果厭惡我，我不出現就行。當我不存在，還不行麼。
沒想到……驅逐。
這裏寸土都不留給我麼。
少見的陽光淡淡的暈在我的眼瞼上，我眯起眼睛用力地看那個墨色的身影縮成的一個小小的點。那是多麼冰冷的背影，他漠然離去的背影不曾回頭，就和當初我痛不欲生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巨大的箭砰然墜地。
還是身後的昌炎扶住了我。
於是，我耳裏傳來昌炎幾不可聞的聲音：“不管如何，先接下他的旨，跟我走。”
等那些大軍散去，我回頭看還是一副毫不在乎放蕩不羈書生樣子的昌炎，他那棱角分明的臉在我的視野裏漸漸遠去，眼前忽而大霧彌漫，再也看不清東西。
死寂。
意識與支離破碎的身軀漸漸分離，虛無茫茫中我在漂浮著，影影綽綽還是看見第淼那張波瀾不驚的不老容顏在朝我邪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