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音之在鏡子前安靜下來,在手腕上割開一條口子,舉到他嘴邊。

她從小心高氣傲,受了的委屈要報複回去,得了的恩惠也要還回去,不想欠人人情。顧絳幫了她很多,魔頭修為高深,沒什麼缺的,就好她這一口血。

聶音之現在,也隻有這點血可以還回去。

鮮血滲出,和手腕上的黑影枝蔓纏在一起。

顧絳看出來她的意思,魔氣纏上手腕,吞了鮮血,將她那道傷口舔愈合,有些好笑道:“我從未見過你這樣蠢的人。”

聶音之怒瞪他,“別以為你幫了我就可以隨便貶低我。”

顧絳豎起手,退後一步,“抱歉,是我失言了。不過,你要是害怕被我吃了,最好別動不動用血引誘我,胃口是會被養大的,由奢入儉難呐。”

“我當然知道!”聶音之看了一眼他衣衫不整的樣子,氣鼓鼓退出淨室。

就算他們有共生契約綁定,摹麵其實也影響到不到顧絳,聶音之承他的情,安分了兩天。

這兩天裏,顧絳基本上沒挪過地兒,聶音之三不五時進屋裏看他醒沒醒,蹲在床榻邊盯著他看,大魔頭該睡還是繼續睡,半點警覺都沒有。

兩天過後,聶音之終於忍不住開始動手動腳。

她還是有點怕顧絳的起床氣,於是隔著老遠,把能有的防禦法器都戴在身上,躲在多寶閣後,用靈力操縱著從花園裏揪來的狗尾巴草,去撓他的臉。

顧絳終於翻了個身,抬起雙手抱住腦袋,兩隻袖擺將臉擋著嚴嚴實實,又沒動靜了。

聶音之:“……”

她垂頭喪氣地出來,跑進書房裏,翻出法術書籍,找到禦使術法,苦學半下午。到了傍晚時分,聶音之蹲在花園裏,神識在樹叢間鋪開,挑選了三五隻饑腸轆轆的大飛蚊。

聶音之手指掐著訣,對自己現學現賣的成果還算滿意。

那幾隻飛蚊被操縱著,悍不畏死地跨過屋簷邊的陣法,從窗口鑽進主屋,聶音之隔得老遠偷看。

前兩隻飛蚊還沒靠近顧絳,就光榮犧牲,被嚇死了,剩下幾隻膽大一點飛蚊在他耳邊嗡嗡轉,顧絳半夢半醒地伸手去撓,撓死兩隻。

最後隻剩一隻小堅強,聶音之全神貫注,小堅強也很靈活,見縫插針地落入顧絳脖頸間。就算這隻是最大膽的,也不敢咬魔頭,聶音之強蚊所難,硬是控製著它在鎖骨上下了嘴。

飛蚊叮一口換一個地方,過了好一會兒,顧絳終於被叮醒。

聶音之看他睫毛顫動,飛快勾手,將唯一幸存下來的飛蚊扔回花園裏,然後假裝若無其事地看書。

過了片刻,內間傳來窸窣的聲響,祖宗終於下了地,朝外走來。

“你醒了?”聶音之睜大眼睛,一臉無辜,裝得很像那麼回事,視線悄悄從他領口裏溜一圈,在鎖骨周圍看到四五個紅疙瘩。

顧絳伸手撓了撓,坐到她身邊。

花園裏響起嗡嗡的振翅聲,一個巨大的黑影突然朝屋子裏撲來,聶音之嚇得站起身,手裏掐著劍訣。

那影子越來越近,飛入燈光中,是一隻足有兩個巴掌那麼大的巨型飛蚊。

聶音之:“……”應該是小堅強,現在變成大堅強了。

她萬萬沒想到,顧絳的血能讓一隻飛蚊長這麼大,一對翅膀鋒利如刃,口器像一柄堅硬的鋼針,腹部環著一圈圈的黑白紋路,儼然成了一隻猙獰的魔獸。

一口紮下去,絕對能把人吸成幹屍。

“這是你養的?”顧絳撓著鎖骨。

聶音之瘋狂搖頭,她瘋了嗎,養這種東西?飛蚊身上的靈氣她應該已經抹除幹淨了的。

“那就好,會吸血的東西,你養我一個就夠了。”顧絳偏頭對她笑,睡眼惺忪,當著她的麵用魔氣折斷大堅強的雙翅,擰斷它的口器,慢慢將那隻巨型飛蚊碾死了。

聶音之:這絕對是在殺蚊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