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遊從之，道阻且長 第十七章 戲場薄涼意（下）
“事已至此。”長歌長呼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邁步走進這屋子。
屋子內裏十分寬敞，多用桃粉色的帷幔布置著，讓人收不住的遐思。再向左看去，一個荷麵屏風擋住了視線，透過燭光，隻隱隱看到兩個人影，曖昧非常。
“大人~想必是那小二送來了香爐，我去看看。”屏風後傳來一聲女人的輕語，長歌心裏一驚，趕忙別過頭去，心裏卻想這女子聲音為何如此熟悉。
一陣輕步走近，長歌低下頭，手裏忙著將香爐擺到迎門的案台之上。
“你這小二哥今日怎麼手腳這麼慢！”女子聲音裏有了些微怒，語氣盡顯刻薄。“下次再這般，就等掌櫃的責罰吧！”
長歌低頭不語，心裏卻愈發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
“煙兒，莫對一個小二個多語嘛。”屏風後的人見茗煙遲遲不回，反而訓斥起了外麵的夥計，隻覺得手裏的酒也沒了意思，便起身出去看看。
“大人，妾身隻是說這小二哥幾句，新來的夥計，總要多些管教才是。”茗煙說完又轉身對著埋頭佇著的長歌說道：“你可否記住了。”
長歌此時卻不做回應，隻是愣在了那裏，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屋子裏的那聲音，那再熟悉不過的人，真的是柳珺城，千真萬確！
“你這夥計，怎這般沒得規矩！”茗煙見小二站在那不理會自己，心覺在柳珺城麵前有些失了麵兒，幾步走到長歌麵前，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規矩的新人。
“煙兒，罷了罷了。”柳珺城見茗煙去了夥計麵前，想必是真的有些怒了，心想區區一個小二，實實不該破壞了這良辰，忙出口勸解。誰知茗煙到了那人麵前，隻是站著沒了動作。
嘴角微微上翹，眼神也變得有些微眯，當茗煙剛走近幾步時，便已認出了這小二乃長歌所扮。
“說？還是不說？”此刻的長歌心中出現了這兩個選擇——說出來事情便沒了轉機，不知會發展如何，細想甚是不妥。可不說出來，自己費勁心思到這樓上來，又為了何？
啪！
突然傳來一下清脆的響聲，未等長歌反應，便已一個不穩倒在地上。臉上傳來一陣火辣的疼，她不得不一手撐地，一手捂著已經泛紅的右臉，頭卻依舊死死的沉下。
“這隻是個警醒，你以後定要機靈些才對！”茗煙邊說邊緩緩蹲下身去，臉貼近長歌的側耳，輕聲說了一句“姐姐，要機靈些才對嘛~”
長歌渾身一顫，抬頭看去卻發現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廣安寺裏遇到的人。
“你...”長歌想張口，卻恍惚見看到了後麵幾步的柳珺城，正欲低身扶起身前的女子，顧不得多想隻再次低下頭去。
“何必跟一個夥計多計較，莫誤了這良宵才是。”柳珺城柔聲勸解著，一把將茗煙拉進懷中，然後冷著語氣對地上的長歌說：“還不快滾出去！”
聽這等訓斥，隻覺得已不會驚嚇，卻覺得一股涼意從心中傳遍了全身。
柳珺城說完，被茗煙拉著進了屏風後，後麵漸漸傳來了柔聲蜜語。
長歌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下了樓，也不記得在這當途碰到了幾位客人，隻是一步一步，緩緩的走進了單閣，換回了衣衫出了茶樓。
“喲~您走好~”剛剛攔著自己的小二哥見了長歌躬身相送，卻見她此刻目光呆滯，眸子裏看不出絲毫波瀾，隻是向前走著，到了街上。
“哎~”小二哥搖搖頭，轉身繼續招呼客人。
眼前的光影變的模糊，街上依舊人流攢動，但這等繁華卻再也入不得長歌眼眸。剛剛所見之景一遍遍在眼前閃現，右臉已經變得有些發燙，陣陣的提醒著那一切的真實。
“為什麼...”長歌唇口微動，字字呢喃。
為何要入了這夢，為何要遇見柳珺城。如果這一切都是憑心所向，由己思出，為何又讓自己遇到這般情景？
長歌苦扯了一下嘴角，微微閉了眸子。
早知如此，倒不如在將軍府裏當一世的癡傻，也好過見到這般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