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轉過頭,繼續向前緩步走,柳珺城心裏暗呼一口氣,手心裏都生了些汗出來。
二人又向前走了段,眼見那茶樓就在眼前了,雖知道來這不過是巧合,可心裏還是緊了幾緊,攙著老夫人胳膊的手也變僵了幾分。
就在這時,身旁之人突然緩緩張口,抬起胳膊指著路旁的一個館子,說要到那裏喝茶去。
抬眼一望,這裏是個館驛,下麵做成了個茶館模樣,樓上是住宿的房間,隻是相比對麵的鴻芸樓,顯得分外簡單。
既然老夫人都說話了,自己不敢有何異議,隻扶著人進了去,好歹找了個單閣坐下。
這是個臨街的閣子,透過撩窗能望見對麵坐落的茶樓,似是無意的瞥了一眼那邊,心裏卻是愈發在意。
老夫人特地選了這麼個地方,到死是何用心。
這樣暗暗思慮著,卻不聽老夫人那說什麼話,倒當真是做了歇腳的樣子,端起杯茶來向嘴裏送。
暗說怕不是自己想多了,若真聽了婉兒說什麼,早就生了脾氣了,還忍到現在作何。
這樣安慰著,心裏也就漸漸定了下來,隻是眼睛還有些不自主的瞥向外麵,越是不想去望就偏偏越在意。
“文兒,你還記得娘小時候教過你的話麼?”
“話?”對坐的人突然張口,柳珺城一愣,回過神來,“娘你突然問這話……”
“哎~”老夫人突然低頭歎了口氣,柳珺城見她那模樣,不知這又是想起了何事,隻閉了口等著下麵的話。
“隻怪我苦心教了你這麼多年,卻終究還是越來越像那個負心人!”
聽了那話心裏一震,老夫人這話雖聽不明白,卻是知道在說自己那爹。
對麵的人隻放下了手裏的茶杯,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柳珺城望了望地,零星碎片回想起來。
“文兒,爹爹要去雲遊四方了,這府上,就交給你啦!”
當初,柳尚文捋著胡須,一手拍了怕自己的肩,轉頭離開。
當時的自己隻認為是這老頭子官當久了,想著出去遊玩一陣,正趕上他剛剛憑著半分關係半分本事升了官職,春風得意,便拍了胸脯應允下來,叫他隻管放心。
可誰知老頭子一走便再無音信,之前的放心也漸漸變成了憂心,直到最後死了心。
“娘,怎突然提起爹了,”眉頭微微皺了皺,怕她太過傷心,卻又覺得就這樣說柳尚文是負心人太過委屈,“爹當年棄官雲遊四方,也是隨心而走,再說他或許不是不回來,而是……”
話沒說完,柳珺城住了嘴,這麼多年了,雖心裏早就認了他死在了外麵,可在老夫人麵前還是從未說過。
“果然是那人的親生兒子,連借口都找的這麼順。”老夫人輕哼一聲,別過頭看著窗外,“文兒,有件事,你還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事?”疑惑的望著老夫人,她的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緒。不過直覺告訴他,
這十有八九是自己那爹的事情。
果然,老夫人微微眯起了眼,說了件瞞了他多年的隱情。
原來,當初的府裏有過兩個夫人,一正一側,而這老夫人,正是當年的小妾。
這老夫人家裏不是什麼低下門戶,隻是她沒說,自己為什麼做了個妾,另一個女人,又是用怎樣的身份嫁進了柳府。
隻是,在她進了門後,柳尚文便日日留在偏院裏,冷著那位正院的夫人,直到……
“直到那個正夫人患了疾病危。”老夫人望了一眼柳珺城,又將視線移了開,“我覺得很是奇怪,哪有人好端端的,就突然病到快沒氣了呢,所以便私下裏找了個大夫,趁著沒人時候進去瞧了瞧。”
“那她到底是如何了?”
“沒什麼,”老夫人眯了眯眸子,“隻是後來沒幾天就斷氣了,你爹也沒再取妻,直接把夫人之位給了我。”
“這些我也停府裏的老奴才說過,可我不知道的是什麼?”
“那個柳尚文,辭官並不是為的什麼遊山玩水,隻是心裏還念著那個正夫人,厭了這府裏罷了。”
老夫人站起身子,突然指著麵前的人一聲罵。
“我養了你這麼大,為的就是相依為命,如今你卻辦了這麼多事瞞著我,真當老身年老體衰,管不住這府裏的人了麼!”
“不敢!”柳珺城一驚,趕忙起身跪下,心裏暗叫一聲不好。
“不敢?”老夫人輕笑一下,“這裏的事,你當真以為我不知?”
手緩緩抬起,指向窗外的景,因為心裏太過怒氣而有些微微顫著。
“帶了煙塵女子進柳府裏,眼裏還有沒有家法規矩,你果真……”
是那負心人一脈之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