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當磐石，妾自相依 第八十三章 婦人多輕薄，母憑子得全（下）
柳珺城隻低頭跪著，挨著那責罵，準備了萬分悔改之詞，隻求能留了人周全，卻不想老夫人罵了那一句之後，卻沒了下文。
緩緩抬起頭，卻見得人已經坐了下去，眼神望向自己，一時間說不出的複雜。
“娘，我知錯了，隻怪當時太過衝動，沒考慮周全。可那茗煙如今有了身子，實在是經不住責罰啊。”
老夫人皺了皺眉，輕歎了一口氣。
“早知如此，當初為何要娶進這麼一個低賤女子，壞了府上的名聲啊！”
聽了那話低了頭，好在這單閣門都閉著，店裏人也少。
“罷了，老身怕是逃不過這劫了，”座上的人長歎一聲，微微抬了頭，“你是打算跪在這鋪子裏一直不起麼。”
柳珺城急忙起身，卻隻是端站在一邊，不敢下座。
其實有些話，老夫人沒告訴他。
當年自己找的那個郎中看了正夫人之後，忙著跑出來，隻說是那女子染了梅毒，命不久矣。
還是小妾的她聽了驚了滿心，梅毒乃是煙柳淫亂之地才染得的病疾，那這府裏不知來曆的正夫人，豈不是……
難怪柳尚文從不與那正院裏去住，怕是早就知道了這事，卻還在有意包庇她。
本以為這是他嫌了那女人之意，可下葬那幾日，卻見柳尚文日日呆愣，似乎是神都跟著一起進了那地下，久久未能恢複，甚至朝事都耽擱了一陣。直到柳珺城生了下來，這才見了些好轉。
她也不是個安分的角色，動用了手裏一切能調查的人之後，終於知道了些那兩人的關係。原來當初是柳尚文見了這個女子可憐，便瞞了眾人將她從煙柳之地贖了出來，知情人便隻說是這般。
可任哪個男子贖了人，還要將她娶進府裏當正夫人的？
明知道他柳尚文從未與那女子同過房，卻依舊心裏有了芥蒂，直到有一天那人終於忍了不住，拋了府裏的一切，逃了出去。
所以，這老夫人如此多年過去了，卻還是對煙柳女子最是看不慣，隻記住了當年連死了都還要奪了那柳尚文連心帶人的女子。
隻是，如今那尚茗煙有了柳珺城的孩子，若不是看在那身子的份上定要就地處置了。隻是委屈了婉兒那丫頭，告訴了自己這些事，卻還被斥了回去。
“娘，那你的意思是……”
一旁的人見她久久未開口，終於禁不住的開口問了句。
“我都將你叫到這來說了，為的還不是避了府裏閑人的口。”老夫人沒好氣的嗤了一聲，又道：“人可以留下，但走漏了一點風聲，休怪我無情！”
聽了那話柳珺城眉目一喜，暗想這事竟如此順利，隻忙著躬身謝饒，顧不上再多想。
望著那人高興的模樣，老夫人笑了笑，轉過頭去，心裏卻在打著別的算盤。
“對了，娘，今日我下朝之時，見了楚老將軍……”
半晌，柳珺城抬起頭，突然想起了早上的事，眉間皺了皺，還是決定問一聲老夫人。
“娘，你看這長歌之事…..”
“瞞著吧，”老夫人也是眉頭一緊，“本就不合，別再找了什麼由頭。那邊你再派些人手找，得抓緊了啊。”
“知道了。”柳珺城應了聲，心裏隱隱透出了些不安。
秦府裏，長歌在屋子裏歇了半天時候，實在是憋悶。雖說想了一番之後，還是決定暫時聽了秦邵陽的話留在這裏養身子，可這府裏似乎安靜的過分，身邊的丫鬟不說話，偶爾遇到的幾個下人也是隻行李卻不語。
在裏麵轉了一圈，這才發現這秦邵陽大將軍的府祀，比起柳府來當真是寒酸太多，有些地方用破敗來形容都不為過。
是因為下人太少，疏於打掃麼？長歌暗想，身子漸漸走回了住處，這才發覺出來，眼前的庭院算的上是最美的地方了。
那雪下了一夜，已經停下，望著滿院銀白，長歌一個低身，也幹脆坐了長廊上，微微眯起眸子看雪景。
“這裏若是春天，大概會美的如仙如幻吧……”
目之所及，滿院桃木。隻是寒冬臘月，全都落了葉化作枯枝，唯一的裝飾隻剩了白雪。
低頭覆上胸前，心裏卻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空，就像是缺了什麼一般。
想起之前那個女子，莫名的身緊了一下。
“她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抬頭閉了眸子，眼前又浮現出昨晚上所見的女子容貌，隻覺得熟悉非常，似乎……
“怎麼會！”眼睛一下睜開，迅速站了身子起來，跑進屋裏。
低身坐到銅鏡前，一時間望著那裏的麵容出了神。
“那女子……是我？”
慢慢拂過那眉眼、口鼻，一分一毫都重合了記憶中的桃花麵，那個女子，那個喚自己小花的女子，分明是銅鏡裏的模樣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