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一句話問出去，原本還滿麵笑的婆媳二人一下子怔住，臉上也顯了些難。
“他沒在田裏，一時，怕是回不來了。”
半晌，那老婆婆緩緩開口，望了一眼長歌。
被那雙眸子看的一驚，長歌感覺心裏緊了緊，暗想自己莫不是問了什麼忌諱之事，這家男人莫非已經不在人世？
“他年初被征進了軍裏，”那邊的媳婦低了頭，輕輕道了句，“不光是他，這方圓百裏的男人，都被征了去了。”
“征兵？！”長歌身子一顫，“這太平盛世，為何要征這麼多兵士過去？”
老婆婆搖了搖頭，長歎了口氣。
“上麵的心思，哪裏是我們這等百姓猜的透的，不過……”
那人說著，突然頓了住。
“不過如何？”長歌微微蹙了眉，不知為何，總覺得眼前的這個老婦人，眸子裏有了些哀傷。
“這太平盛世，不知還見不見的到了……”
“老人家說的哪裏話，如今不就是麼，怎還見不到。”鶯兒聽了，輕說一句。
老婆婆卻不再說話，隻顫顫的站起了身子，朝著眾人微微點了下頭。
“你們先慢吃，娘她這是累了，我先扶著進去休息。”
那婦人說完，也站了起身，攙著老婆婆進了屋裏去。
長歌望著二人的身影，輕歎一口氣。
“夫人好端端的，為何歎氣？”一旁的鶯兒見了，不解的問道。
“你說這老人家方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那話呀！”鶯兒一笑，“哪裏有什麼意思，不過是老人家糊塗了，以為征個兵將過去，就沒了太平，如此罷了。”
“是麼，可我們日日活在深宅安和裏，許是忘了世間滄桑也說不定呢。”
鶯兒搖搖頭，不解的望著長歌，猜不透她話裏的意思。
夜裏，長歌望著睡熟在身旁的鶯兒，嘴角微微勾了幾分，伸手又把身上的毯子向一旁扯了扯。
房屋裏仍舊灌了些風進來，這寒冬臘月，人一旦醒了便再睡不著。輕著動作起身下榻，緩緩走到了院裏。
裹了厚衣服出來，卻還是冷的人發抖，緊了幾分衣領，呼出了一口白霧。
“不知那柳府裏，此時是如何了，”長歌喃喃，隨即又輕笑一下，“如何又能怎樣，反正我如今也是無關之人了。”
說著低了頭下來，眼裏卻兀的落下一滴水。
身子隨著一顫，伸手摸上那麵，卻浸了滿濕。
“我……哭了嗎？”
緩緩放下了胳膊，任憑那淚落在地上，暈了一方青石磚。
柳珺城拿過休書時，自己沒哭。婉兒過來說理時，自己沒哭，帶著鶯兒出府到這的一路，都沒有哭。
可此時夜深人靜，再沒了眾人的眼光之時，長歌再也堅持不住，落了淚。
或許是不能讓人為自己擔心，所以隻有這個時候，任憑自己軟弱掉淚，卸了麵具。
“別哭……”
耳邊突然出現一聲呢喃，那聲音輕柔的似鬼魅，攝了人心魄。
長歌顫了顫身子，揚起頭看去，卻感覺身子一下落入了個抱，整個人貼了胸膛。
“居然這麼快跑了出來，還躲到了這地方，”那人緩緩張口，語氣裏滿是擔憂，“你可知我找的有多辛苦。”
眼眸閃了幾閃，那聲音熟悉非常，卻帶了幾分傷感。
“你怎麼會找到這來。”長歌微微推開了眼前的人，直著眸子望去。
秦邵陽嘴角一勾，指了指胸口。
“心裏念著，便自然找到了。”
長歌緩緩低了頭，背過身去。
“我已不是柳府的夫人了，還望秦將軍別再來打擾我。”
“正因為不是，所以才要來找你。”秦邵陽說著，雙手環住了麵前那人的腰，“我騙你的，說什麼自然就能找到，其實可是派了許多密探，找了整整一日才尋得了這地方呢。”
長歌一驚，隨即眯了眸子。
“將軍有事直說便是，”伸手扯下了腰上環的胳膊，上前走了幾步，“費了你這麼多心力，長歌愧不敢當。”
秦邵陽微微歎了口氣，這個女子有些時候總是冷的令人心寒，自己分明尋了這麼久才找到她，卻還是喚來一句冰冰的“秦將軍”。
不過也就是因為此，才讓他真正明白，眼前這個心儀的女子，不再是當年的小花吧。
不去那人旁邊，反倒是在院裏繞了幾步，看著眼前這破敗不堪的房子，輕嗤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