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靜下來,低聲地說:“倪初雪,我明天早上就要暫時離開皇宮了。”
“那你怎麼還在這裏啊,快回去啊。”我拉下他放在我肩上的手。
他俊美的眼一瞪我,“倪初雪,你看起來很高興,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走得遠遠的?”
嗬嗬,這也能看出來,是啊,走了好,走了就沒有人逼我畫什麼背影圖。我自己畫自己的半裸之背,想想肩頭都沒有力氣。
“不是不是,你特意來看我最後一次,我很高興呢。”
他手又在我頭上輕敲,輕鬆地說:“今晚三更,來洗衣宮見我。”
我心跳跳跳,“太子,這是私會嗎?”半夜幽會,好讓人誤會哦。
他鄙夷,“腦袋裏裝的是什麼雜草,不來你試試看。”
“好好,太子你先出去,我一會兒再出去,不然讓人看到不好。”我恭敬地說著。
他看了我一眼,“三更。”
“好,三更。”我能反抗嗎?反正明天又會想著打瞌睡了。
裝的是什麼雜草,這大概也隻有我才不會誤會他不是罵我笨的。
太子怎麼約三更啊?幾次見到他,都是三更。
他老找我,還約三更,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大家都睡得很熟,鼻鼾聲微響著,我卻不敢安睡,怕錯過了三更。
反反複複幾次,心跳得厲害,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倒是不知我怕什麼。
至於玉佩的事,我還沒有和梨香說,轉過身,看著她安睡的臉,有些慚愧,這些天,我都沒有關心她,不知道她過得如何了。
睡得很安詳,很美,梨香,現在應該能適應了吧。
那就好,如果我真的得了那個病,我就不能陪著她了。
現在,我倒是希望她和以前一樣堅強,也一樣淡情,這樣我就不會覺得難過,終是丟下她一個人。
遠遠的鍾聲沉悶地傳來,代表著,三更已到。
一縷清澈的月光淡淡地照著這裏,我輕輕地起身,眼睛四處看看,覺得自個兒像做賊一樣。
踮著腳尖就往外走,合上門之前,沒有看到有什麼人起身,才放下了一顆心。
外麵的空氣真是清新啊,淡淡的香味,清爽的風,讓人筋骨都舒服起來了。
月亮斜掛在天空,笑盈盈的,星星擠滿了銀河,眨巴著眼睛,可愛透了。
夜,靜極了,玉盤似的滿月在雲中穿行,淡淡的月光灑向大地。夜晚,滿月升起來了,一片寧靜隨著銀霧般的月光灑在大地上。
我輕笑著攏攏垂在臉側的發,外麵有著一種強烈的吸引力,讓我想快點出去,腳步都變得輕盈起來。偏就一聲叫,止住了我的腳步。
“初雪,這麼晚了,上哪去呢?”淡淡的聲音,帶著一股子的威嚴。
是林司記,我頭皮有些發麻,轉過身子施禮,“林姐姐。”
她走近,帶著一股子清涼的味道,是菊花的味道,在這裏,等了大半夜嗎?她帶著一抹笑,看著我,又溫和地重複一遍說:“初雪,這麼晚了,上哪去啊?這宮裏,可不能亂走的。”
“林姐姐,寧妃娘娘身體有些不適,初雪有些擔心,想著去看看。”原諒我,我撒謊了,我總不能說太子有約,對她們來說,這個消息太驚嚇。我一會見著了他,就讓他送我去冷宮好了。
“初雪啊,寧妃娘娘身體怎麼樣了?”
有些心虛,我不敢去看林司記的眼,小聲地說:“不太好,總是反反複複。”這著實是真的。
“也不至於三更半夜去吧,這樣吧,我也想去看看寧妃娘娘,我跟你去看看。”她攏攏肩上的衣服,黑夜中,我看不清楚,她臉上寫著的是擔心呢,還是其他的什麼?
我咬咬唇,大膽地說:“林姐姐,陳嬤嬤不會喜歡有人去那裏打擾的。”原諒我失禮,這樣說,她聽得懂吧!
有些尷尬地笑,她長長地歎著氣,“這麼多年了,還在生我的氣,一點也沒有改變。”
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想探究,她又換上了那副慈和的臉,“初雪,你去吧,好好照顧她。”
我點點頭,“是的,林姐姐。”她眼裏,寫滿了長長的歎息。她也知道寧妃身子欠佳,唉,這些事,我去猜幹什麼,閑著沒事腦子打打結嗎?別人過去的事,還想知道什麼。
能放我走,已是很不錯的了。
我躬躬身子出去,生怕會有人跟著我,我還特意走冷宮的路,到時再轉一圈就是洗衣宮。
我總是感覺到背後有人跟著一樣,當我回頭的時候,卻又寂靜如初。
我想,是我心理作祟。清冷的月光下,盡是花樹之影,還有我孤單的影子,怎麼會有人跟著我呢?
月夜下,那洗衣池就在不遠處。我覺得那裏寒氣突起,有些殺意一樣,這種想法,來得那麼快,那麼急,讓我有些駐足不敢前了。
通常半夜都能聽到人吹簫的聲音,可是現在聽不到,今晚太靜了。
我走了幾步,提腳如千斤之重,前麵如虎如狼在等著,讓我害怕。
那遠遠掛在樹上的燈火,透射著寒光。這就奇了,太子從來不喜歡光亮的,他總是喜歡藏在暗處,然後出其不意地嚇我,嚇到我了,他就會變得有些高興。
有種聲音,急切地叫著我不要去。
可是太子他對我恩重如山,我能不去嗎?本就很簡單的事,竟然覺得如此的風聲鶴唳。
駐足良久,我決定去,無論如何,是我答應過的,不是嗎?說話就要算話,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得去闖一闖了。
匆匆忙忙地,一個身影從冷宮裏出來,差點沒有將我撞倒在地上。
相互都嚇了一跳,我看著他,他看著我。是個穿著灰色衣服的麵生小太監,他似乎比我還害怕,有些抖著身子。看到我,愣了一下,恍然就跑走了。
天啊,三更半夜的,居然還有太監到冷宮,太不可思議了。那裏白天都沒有公公進去,何況是晚上。
他臉上那驚嚇的樣子,似乎讓我給嚇到了,急促的呼吸,是跑了很久吧。我正要走,被月光下一個圓潤光亮的東西吸引住。
撿起一看,竟然是一塊玉佩。後麵有些硌手,我翻轉,手指輕撫過那痕跡,上麵刻著兩個字———天香。
天香,那不就是平貴妃的天香宮嗎?這個是平貴妃宮裏的太監嗎?三更半夜還跑冷宮。
不安的感覺由頭到腳散了開來,我將那玉佩放在路邊的小花叢裏,如果他有心找,就一定能找到,也不會讓人隨意撿了去。
歎口氣,我心裏有一萬個想法,不想去洗衣宮,轉過身子就回秋菊院。
如果太子等不到我,就會到秋菊院來,我大不了,就讓他罵一罵。今夜的月光太冷,我心中彌生出太不安的感覺了,我不敢去。我也不是泥石的腦,非要一根筋通到底,有時不是不可以圓潤一下的,自我安慰著。坐在秋菊院的小石凳上,支著腦袋,等著他來教訓我。
似乎感覺,還是有好多雙眼睛在暗處看著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