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無法逾越的身份
他手裏把玩著一個像是蝴蝶一樣的東西,碧綠透明。
眼裏倒是沒有什麼冰冷之氣,手裏提著紅絲繩在把玩著,讓那玉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
他期待著我發出驚歎的聲音。
我笑了,從衣服裏摸出那塊玉,也吊在眼前給他看看,“真巧,剛好一對啊。”
他臉上的笑,慢慢地收了回來,慢慢地,透出一些火氣。
奇異地,竟然讓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兩塊玉敲打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看他越生著悶氣,我越是高興。
雙手將兩塊玉合在一起,“哇,真是哦,一模一樣呢。不過,好像我這一塊比你那一塊更漂亮。”我好大的膽子啊,竟然在挑戰他的威嚴,原諒我心情不好,膽子變大。
他繃著一張臉,像是要把我瞪死一般。
我歎了口氣,露出一張苦笑的臉,“對不起,我心情不好。”
他眯起望,傾下的身子危險地看著我,“倪初雪,你拿我出惡氣嗎?”
惡氣,我沒有吧,不要陷害我,隻是小氣罷了。
我勾起唇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我惡氣出了,你可以盡情欺負我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他掄起手,我還以為要真打,而他,隻是在我的頭上輕輕一敲,“好個大膽的宮女。”
心裏無來由地輕鬆,我皺起眉叫著:“好痛,好痛,別敲啊,你不記得了,頭上的傷沒好全呢。”我怎麼了,竟然是在撒嬌嗎?
他一拉我的耳朵,眼裏射著精光,“倪初雪,欺上瞞下,罪該當誅,你傷的是那一邊,想要騙我,還嫩得很。”他冷嗤我的騙術不高。
我有些感歎,他一個高高在上的太子,竟然連我頭傷在哪邊都知道。
焦躁的心,流過一道靜靜的清泉,沁涼入脾,撫過一道一道暗伏的燥氣。
露出燦爛的笑,我真誠地說:“謝謝太子,不過,你遲了一步。”
他半眯著眼看著我手裏的玉,“是誰給你的?”
“我真想叫你猜,可是我不敢。”他是不能開玩笑開過頭的,畢竟,身份啊,無法逾越地豎在我的麵前,“畫師林珣給我的,真是好巧,他竟然是我的同鄉。”我輕笑著。
“他看上你了,還是你看上他了?”他不悅地問。
啊?我呆住,像是一頭的黑線打成一團,“什麼看上不看上的,太子,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和他是同鄉耶,而且我們難得興趣相投,他就送我這個東西。”
看上我,虧他說得出,我容貌不出眾,我還是個宮女。他對我明明是很單純的欣賞,給他這麼一說,連我都覺得怪怪的,別扭得很。
他果然就是來惹我生氣的,想象和汙陷的能力,一等一的厲害。
我低下頭,不理會他。
“我說對了嗎?”他尖著聲音問。
我就是不說話,又能如何?什麼說對說錯,我有承認嗎?要是讓林珣聽到,我還要不要再見他?這真的很不好意思的。
眼觀鼻,鼻觀心,隻是,一會兒我的下巴被捏起,他非得讓我直接麵對他怒視的眼睛,“你說話啊?”他低吼著。
我莫名其妙,“請問太子,你要我說什麼?我和你想的不一樣,我說什麼啊,不過是送了一塊玉給我,要不要想得那麼不堪啊?而且,你那麼在乎幹什麼?”他是太子啊,這樣子,真是奇怪,不過,他是怪人。
他的眼神變得陰森冷邪,我這樣挑戰他的尊嚴,還是第一次吧。
我馬上歎氣:“抱歉,是我的錯。”
我是宮女,隻能是我錯,不能是他錯。
捏得我下巴好痛,我都道歉了,還不放開嗎?我一手抓著他的手,“我錯了,我和他沒有你所說的那個什麼意思,實不相瞞,以我這樣的年紀,也是該婚配的了,不是嗎?”
他鬆開,手卻是抓住了我的手,抓得有些緊,聲音放了下來:“說清楚,最恨人說一半留一半。”
去,誰喜歡啊,他還不是,也喜歡這樣逗著我。
我也沒敢和他這樣說,他拖著我的手往外走,走得很慢,很悠閑。不是我想這樣大膽的,是他拖著我的。
“太子,我在家裏曾經答應過一個人等他來提親的。”我小心地選著話說。抓著我的手倏地變緊,我輕輕地掙紮著,有些歎氣,“不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我隻想早點出宮,然後自在地過一生。宮規森嚴的宮裏,我還是不能完全從心裏去適應的,我的骨子裏,就是自在,就是自我。而我,也不想改變。”
他放開我的手腕,我看著我的腳尖,宮鞋上的花草,繡得很美,卻始終是無法延伸出鞋麵,無法真正地生長在泥土裏,也不過是死的。
“倪初雪,不要改變,改變後,就不是你了。”他淡淡地說著。
我抬起頭朝他一笑,“是啊,我也怕,三年後,我就會不認識自己了。”
等我出去的時候,隻怕也是物是人非了。
失意的笑,在我的臉上浮動著,“太子,不談我了,我沒有什麼好談的。”
他卻輕笑,很清爽的笑聲,“倪初雪,我覺得你很好談。”
“好談?什麼意思啊?”說得我一頭霧水。
他對著我的臉,嚴肅地說:“倪初雪,你要明白,人是不能一成不變的,今天是你,明天也是你,日子不會因為你停下,你不能總是在回憶中過。”
我點頭,嫣然一笑,“太子,這些,在入宮之前,我就想通了。”
他一手拍著我的肩,“倪初雪,你是說我腦子轉得沒有你快嗎?”
好像是這樣的,不過,話可不能這樣說。
我舉起一隻手,“太子站得那麼高,還能為我想這些事,我心裏佩服極了。”
他輕打下我的手,一手攏著我的肩,我並不覺得很不好。像朋友一般,我輕打他腰側一拳,“不是假話,別不相信我。”
他心情極好,帶笑的容顏俊美無比,似乎就要讓人陷在他的絕美中。這個似乎,並不包括我。
他包容地對我說:“你臉上寫著,你說的話都是假的。”
我輕輕捶一拳,拳頭落在他的手心裏,讓他製住往林外走。
他又給我定罪:“倪初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攻擊太子。”
我促狹地說:“太子是不是挾持宮女啊?”
相視一笑,開心的笑聲在林中散了開來。
他摸到我手心裏的玉蝴蝶,使勁一扔,沒入深林裏的不知哪一處。
我驚叫著:“太子,你,哎呀,這叫我上哪裏去找啊?”
他將他手裏的那一塊塞在我的手心,“你要那麼多幹嗎?這塊收著就行了,難不成你想賣給別人?”他挑眉看我,有著那種“你敢就試試看”的樣子。
我拍拍額,“太子真是不講理,把你這塊扔了不就行了?”幹嗎非要扔我那一塊?多可惜啊,送給梨香,她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有了這個,可以去領筆墨紙硯,雖然是很粗糙的,但是可以畫畫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