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倏地變冷,“好久不見?倪初雪,我真想掐死你。出了這麼大的事,竟然把我忘了,當我是不存在的。”他低吼著,臉上還帶著憤怒。
“你說你答應過我什麼!你竟然一走了之,你竟然也不告訴我!是我讓你那麼沒有信心嗎?”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說什麼,我不是對他沒有信心,我是對我沒有信心。
“上官,對不起。”我歎息著,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朝,還看他人門前花再開。
他憤怒的眸子看著我,“倪初雪,對不起有用嗎?”
他還是他,從來,都不曾改變過,上官,上官,如此傲人的上官。
“沒有用,還是要說,我等不到你來,不是我不願意等。”我心裏的酸,誰能明白呢?我就真的不想有一個我自己的家嗎?我就真的不想有一個人來疼我嗎?我怕啊,我怕我想,我就會更失望,所以,我都掩飾得很好,隻告訴自己,要開開心心的。
我不想話題在這裏打轉,我怎麼也配不上他的了,可不能誤了他。
“上官,今天我無計可施,才鬥著膽子把你也扯進宮裏來了。”
“無計可施?”他憤怒地吼,“倪初雪,我折了你一條手骨試試看,讓你痛得撕心裂肺的,你才想到我。不死不傷不痛不癢你就不知道誰叫上官雩了嗎?”
“上官。”我鼻子一酸,不顧一切地撲在他的懷裏,滿腔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他如此地關心我,為什麼我一直沒有自信呢?總想著我配不上他。
他是這樣的人嗎?他要是,也就不會看上我了,從一開始就不會。
上官雩稍輕柔地拍著我的肩,“哭什麼哭,你不是總笑得像鬼一樣難看的嗎?有本事進來,就別給我哭。”
嗚,我就是想哭,他說的是什麼話啊,有本事進來,不是我想進來的。
仰起紅腫的眼看著他,“上官,我想家了。”從來沒有過的脆弱,隻會在他的麵前暴露出來。
“你爹很好,現在在京城。已經能說話,能自己吃東西了。滿意了沒有?”他冷哼,“活該就讓你自作自受,讓你自己去操心,要瞞住我,你爹為什麼要讓我知道,死了不是一了百了?”
他就是這樣,口毒心善。
讓我想哭又想笑,“上官,要有狗還讓它咬你。”
他好笑地捏著我一邊的臉,“倪初雪,死沒良心的,你欠我的可多了。”
“是啊,我總是在欠,我欠的債,我一世都還不清了。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我那麼厲害,能欠下那麼多的債?”淚中,透出我的笑,有上官雩在,我就安心多了,“我以後,再也不叫你上官魚了。”
他敲敲我的頭,“本來想掐死你的。”
“我該死。”我從善如流。
“倒是學會了虛假這一套,倪初雪,我就知道,無論去到哪裏,你就是會闖禍。”他挑挑眉,又沾起藥膏,為我輕拭著。
我輕輕一笑,眼裏,心裏,盡是他。
“上官,我不想闖禍的,可是,有些東西,糾結在一起,有些事,總是讓人難以預料。”
我心裏好高興啊,我終於見到他了,而且,我爹爹也沒有事了。上天,謝謝你,讓我結識了上官雩,這是我一輩子最驕傲最幸福的事吧。再見他,舍棄了心中好多的想法,變得親近了許多。
他聲音柔柔:“我就知道,依你這性子,你能自在,可是你會闖禍。你想,你那麼快就進了宮,可不是簡單的事,你焉能過得平安?”
我抓住他的手,慎重地看著他,“上官,不要管我們殷家的事,好嗎?我不想把你也拖下更黑的水,欠你的很多,我已經還不清了。”
他哼,眼神變得發怒,“你以為我想管,你那麼笨!”
“好吧,我笨,上官,不要管,好不好?後宮中的種種,我已經怕了,我隻想著,三年能快些過去,能平安一點就好。”淡淡的憂傷,總是揮不走。我家的事不是表麵上的那麼簡單,我真不能讓他幫我。
他不悅地瞪我一眼,“還有哪裏傷著?”
“背痛,腰痛,內傷,外傷,從頭到腳都難受。”一口氣地說完。
他無可奈何地笑,挽起我的袖子,卻看見我白嫩的手上,那觸目可及密密麻麻的疹子,臉色大變,變得沉重了起來,“倪初雪,你得了毒疹。”
我輕笑,有些無奈,“如你所見,半點不假,就是毒疹,忘了加上一句,這算是皮外傷吧。”
“別給我開玩笑。”他沉重地看著。
讓我也害怕起來,吞吞口水,“上官,這不會沒得治吧?”
“你吃了什麼鬼東西?”他叫起來。
啊,這是吃東西吃出來的嗎?我傻傻地問:“不是傳染的嗎?我以為是寧妃傳染的。”這宮裏有什麼鬼東西啊,真是的,鬼的東西能吃嗎?他吃給我看看。
有些無奈,有些甜蜜,更多的快樂在心中。有他在,我什麼也不用擔心。
從他說,叫我在秦淮等著,等他來提親,對他就有不同的感覺了。羞澀的我,埋得很深,不敢說也不敢多想。而現在,他像山一樣,讓我倚靠,如此的踏實而安穩。
“當然會傳染,不過,傳染沒有那麼快發作,必是吃了什麼!”他緊皺著眉頭。
我趕緊抽回手,不讓他碰,“上官,你離我遠一點,別傳染到你。”
毒疹,原來這叫做毒疹。可我不怕了,因為上官雩在。
雖然我知道他醫術高超,還是小心地問上一句:“上官,還有救嗎?”
他白我一眼,“我給你一條繩子,你自個兒找棵歪脖子樹上吊。”
無語,我能答應嗎?他總是喜歡這樣,讓我張口結舌,他似乎很高興。
“你就不能痛痛快快地給我一個答案嗎?上官,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不想死。”我認真地看著他。
他有些為難,“這個不是那麼容易治的。”
心涼了半截,我以為,他可以啊,竟也這般的為難。
我怎麼知道我吃什麼中毒的呢?宮裏的食物,都不是自己經手的。
要查,多難啊。
上官雩將那藥渣翻來翻去的,試圖想要找出什麼不對勁的出來。
可是,他很失望,“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給我上過藥,我臉上舒服了很多,就連骨子也沒有那麼痛了,他給我服下了一個很大的丹藥,說是治內傷的。
我看著他,覺得沉重的後宮也變得光明起來。
不一會兒,七皇子又來了,看著上官雩在翻找著東西,臉也變黑起來,讓人四處去看。
上官雩連水也不放過,還是一無所獲,有些挫敗地看著七皇子,“七皇子,不知這毒疹由何引起,要想治,非得找出根源。”
我不擔心什麼,因為有人比我還擔心,我的一切,他都要操心。這一種感覺,何其的舒服。
罵過我後,他就要承受我沉重的擔心,真好啊,我好輕鬆。我的眼神,總是看著他,不舍得移開了,他看來,我趕緊移得遠遠的。偶爾能看到他唇角揚起的笑意。
我在外間椅子上坐著。寧妃房裏的窗,他也讓人打開,這讓我們感到吃驚,一直以來他們都說寧妃不能吹風,悶著寧妃在房裏。
陳嬤嬤擔憂地說:“這樣,可以嗎?上官公子,以前禦醫都是說不可以吹風的。”
他淡淡地掃了沉睡的寧妃一眼,“她曾好過嗎?”
我和陳嬤嬤都垂下了頭,他的話,從來都是這樣,一句要砸死人。
是的,寧妃從來沒有真正地好過。
七皇子的臉色變得沉重,“去宣張禦醫過來,本王要好好問問他,安的是什麼心?”
上官雩挑起眉毛,“七皇子,這倒是用不著,每個大夫用的方法都是不一樣的,安能說,這好,這不好。唯今最重要的就是再找找這毒疹的來曆,這三個都染上了毒疹,不得再出去,以免傳染上其他人。”他說著,還瞪了我一眼。
有些幸福,在心頭流竄著,腰痛也減了大半。
七皇子看我一眼,眼神沒有了早上的淩厲和狠氣,而是有些不解。
寧妃睡得很安寧,我一顆心放下了大半。
一聲怪叫從我的腹內傳來,讓眾人都看著我,我羞紅了臉。
原來肚子餓得很,早膳未吃,午膳也未吃。一手捂著肚子,看著陳嬤嬤和七皇子、上官雩等人,我臉上寫滿了羞澀。
不客氣笑出來的是上官雩,他挑挑眉,“七皇子,沒午飯可吃嗎?傍晚寧妃含參片回了些元氣就得施針。對了,管冷宮膳食的,也得看看。”
他對七皇子可一點也不客氣,知道我身上的傷是七皇子的傑作之後,更是讓他帶著一股敵意。人家七皇子是有求於他,他真是擺譜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