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有喜
在這裏,他禁止所有的人吃自養的家禽等,連水裏的魚、天上飛過的鳥都不能吃。
嚴重一些的,會讓他們到一廟宇裏去集合,每天,他得親自去看看。
我擔心他,他笑著說,他是大夫,沒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他忘了,他也是個人。
看我有些生氣,他用衣服包住臉,“沒事的,我準備得周全,我怎麼能夠有事呢?要是有什麼的話,我的倪初雪怎麼辦?”
我沒好氣地笑出聲,用勁地扇著火,熬的藥,慢慢地有了些香味。
他不會放棄根治的,那些老禦醫進來,也就是沒想著活著出去了,我也是自私的人啊。
我不得不承認,我關心上官雩,是很多很多的。
打心裏輕笑著,看著火燒得旺旺的,幾個小孩子從山上搬來了柴火。
在這些時候,每個人都不會隻想自己了。
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堅強。
一個小孩抓著臉,紅紅的一片,我直歎氣,大聲地叫著:“不要抓,要是不舒服,那邊洗洗。上官大夫回來了,讓上官大夫給你擦藥草。”
那些水都是煮開之後,再放在大缸裏,涼透了,就可以用來洗手,洗臉。
我不太懂為什麼,可是,上官雩做的事,都有他自己的道理。
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問我:“你是不是上官大夫的娘子啊?”
我笑笑,“怎麼說呢?”
“我長大了要嫁給他。”她一臉的堅定。
我笑出聲,“遲了,他隻娶我一個,我是他的娘子。”
“可是,他很好啊,不過現在上官大夫很開心的樣子,以前上官大夫總是不笑的,總是一個人。”她靜靜地說著,也在一邊看著爐火。
滿滿一排的藥草在熬著,這些,得送去讓那些病得比較重的人吃。
“以後,他會很開心的。”
“天天喝這些藥,可是,為什麼還不會好呢?我爹說我娘連起都起不來了,喝下藥,也沒有什麼用,姐姐,你們快點救救我娘好不好?我娘才三天,就連起都不起不來了。”
我心裏暗歎著,也揪痛著,可是,沒有辦法啊。
他們真的很盡力了,一大早的,就要去山裏采藥,然後再熬藥,還要去看診,這其間,不隻是瘟疫那麼簡單,孩子老人病得比較多,風寒什麼一加重,就會造成更多的人不幸。
他才吃了半碗粥,就有人急急來說,誰又咳嗽個不停了,或是才端起碗,又有人來,每次,他丟下碗就走了。
我幫不了什麼,不會看病,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以前,我也幫他包紮過受傷的人。
可是現在他不讓我碰,他說要是一個不小心,更易染上。
這裏的人幾乎都染上了,隻是分輕重,輕的,天天吃些藥,倒是好得快一些。也能預防著,一大早的,他就灌了我滿滿一碗的苦草藥。
卻苦得我心裏甜甜的。
熱得我滿頭汗的,一樹的知了也在叫個不停。
一條濕巾子抹上我的臉,“休息一會吧。”
“那邊如何了?”
他搖搖頭,“還沒有找到更好的方法。”
“上官大夫,小狗子又咳得厲害了。”一個小孩子過來叫著。
我跟著他過去,看一個好小的孩子窩在一邊直咳得喘著氣,一張臉都漲紅了。
上官雩把著他的脈,“昨天還恢複了一些,怎麼又感染得重了?去哪裏了沒有?”
“昨天夜裏,他偷偷去看了他妹妹。”一個男子在一邊垂淚,“都要死了,還去看什麼呢?你真不聽話啊。”
我心裏酸酸的,生命啊,要這樣結束嗎?真的沒有辦法嗎?
看了一會上官雩說:“情況比較嚴重。初雪,你走遠一些,小狗子,從現在開始,你哪裏也不能去,一天得喝上好幾碗的藥。”
他又對小狗子的爹說:“走遠些,雖然重,但也要盡力地治著。先喝著看,我會想辦法的,再有什麼情況,跟我說一聲。”
我很擔憂地看著他,他這樣下去,怎麼行呢?他天天得接觸啊。
忙了一整天,一回來,他也沒有急著幹什麼,而是點上藥香,我去燒水。
淨了手,洗了臉,才弄些吃的。
就連粥裏也放著少許的藥,“上官雩,這些事,不用急,急也急不來的。”他在房裏走來走去地想著。
他回頭一笑,“我自然曉得,你累了一天了,那水裏放了一些去疲勞的藥,去洗洗吧。”
就連衣服,也得用藥草泡一泡,再洗。
他要幫我洗衣服,我哪裏肯。
“初雪。”
“我又不是找一個奴才夫君,你跟我爭什麼呢?”我臉皮還沒有那麼厚啊。隻聽說女人給男人洗衣服的,哪有男人給女人洗的?
他笑,“聽孩子們說,今天你說我非娶你不可。”
“哪裏是啊?”我臉都紅了。
月夜的清芬,終於有了一些涼意。
我搓洗著衣服,他在那石桌上點起燭火看著醫書。
不用為我做什麼,這樣平平淡淡,就足夠了。
靜靜地,隻聞搓衣服的聲音。
我想,這樣過一輩子,多舒服啊。
“倪初雪,你會不會洗衣服?別把我的衣服搓爛了。”他合上書,蹲在旁邊看。
“誰說我不會,在宮裏,我什麼都學會了。”
也是一個磨煉啊,我從什麼都不會的千金小姐,學會了自立。
“初雪,讓你做這些……”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打斷他:“你再說我把你的衣服丟了,我樂意做。”
他笑著捏捏我的鼻子,“越來越凶了。你每次就這樣對我凶,我喜歡。”
“上官雩,你也有病,還喜歡人家對你凶。”
“好吧,得了一種叫做倪初雪的病。”他笑語著。
我沒好氣地向他潑水,“你都一把年紀了。”
“可不能這樣想,想嫁我上官雩的女子,連小孩子都有。”他一臉的得意。
“你就省省吧,都沒有你的份了。”
“倒也是,有個小醋桶,連心都分不出去了。等等,我來擰水就好。”
他走過來擰著衣服上的水,我掐掐他的腰,“誰是小醋桶?”
“上官雩。”他清朗地說著。
我忍不住笑著,“是啊,你是大醋桶,可是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