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對他勉力的笑笑,看著他賣力的洗著豬下水,眼中充滿了迷離之情。
周氏從小就是生活在山中,家族算是逃難到山裏的一個書香之家,幾代下來幾乎跟山民無異了。
大頌朝要求兒童需要識字,她爹屬於那一帶難得的認識幾個字的人,便做了鄉學的老師,拿著朝廷給這些鄉村教習微薄的收入貼補家用,山民們樸素,時不時捐點束脩,還算過的去。
周氏相公許文,是父親所教孩子中,最有出息的一個,周氏的父親慧眼獨具,認定他能走出大山,周氏十二歲的時候,就跟他訂了親。
結果第二年,許文果然考了一個秀才,這在他們那裏算是了不得一件大事了。這一下出乎意料,周氏尚小,不能完婚,山裏人沒那麼多習俗,說是雙喜臨門,婚禮一辦,洞房一入,許文就去縣城求學了。
這許文一走,就沒怎麼回村子了,在縣城安了家,卻把周氏和一個女兒丟在了山裏。
兩年前,周氏父母病故,她隻得去縣城尋找許文,沒成想許文在縣城又娶了一房,還生了個兒子。
周氏這個正房反倒成了不受待見的人。加之不久疫病橫行,許父和那房小妾不久病死了,家中許家人更是覺得周氏不祥,對她極為惡劣,尤其是許文,完全把她當作傭人,覺得她的身份配不上他這個秀才。
看到一個男子,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幹著這些瑣碎的事情,周氏見他雖然認真,但是事情做的嘛,有些亂,挽起袖子,小時候也有山民們送來的野豬,清洗豬下水這個活計,周氏沒做過,卻也見過。
“池大哥,我可以的。你讓我幫你吧。”那次池仇幫了她,周氏心存感激。
“這事不用你幫忙。”池仇倒是說得實話,豬大腸裏麵都是醃臢物,周氏好歹是個秀才娘子,池仇倒不是認為人有高低貴賤,隻不過下意識覺得這活她做不來,果然周氏脖子往前一伸,幹嘔了起來,這也是正常反應,隻不過在池仇眼裏,以為她不適應,更是不讓她動手了。
“那我去找些秸稈來。”周氏是知道的,要將大腸裏麵清洗幹淨,一般要用豆麵或者油。
這些可是精貴的東西,尤其是荒年,一把豆麵能救一條人命,油更是可遇不可求,普通人家是不會用這種敗家的方法洗大腸的,都是用秸稈一點點地刮,要不把大腸刮破,又要將大腸清理幹淨,就需要相當的細心。
在這種臭味環境中,刮刮洗洗,反複許多遍,才能將大腸整的勉強入口。
見池仇身邊並沒有豆麵也沒有秸稈,周氏對他所說的方法,表示懷疑,認為池仇隻打算用水不停的衝。
“不用咧,我有辦法。”池仇憨厚的笑了笑。
“有辦法?”周氏不信。
“山人自有妙計。要不你幫我看一下,我去拿點東西來。”
“好咧。”
其實要清洗豬下水不一定非得用豆麵,用精油、玉米麵、粗鹽其實都是可以的,隻不過這些物件現在弄到手也是很難的,那麼隻能用最土的方法了,灶灰熬製成的堿水也可以。
池仇在西域,常做雜碎湯,隻不過清理的事情自然有下麵的人去做,他隻負責填料、火候罷了。
灶灰與西域那邊篝火的柴灰異曲同工,很快他就從界堂那裏端來的堿水。
將清洗幾遍的豬下水丟進桶裏,拍拍手:“這樣泡上一炷香的時間,再清理一下就好了。”
池仇找了一處清水淨了淨手,站起來的時候還不知覺的捶了幾下腰,方才蹲久了還是有點累,加上那裏曾經被宴菟兒用飛煙的鞭子抽了一下。
“池大哥,要不我給你揉揉?”研究了一下那堿水,太黑了,也看不清楚,回過身子看見池仇的模樣,周氏怯怯的說道。
哎!池仇無奈的歎了口氣。上一次喝了點小酒,跟周氏發生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其後又有周氏舍身相救,池仇見了她情感自然有所不同,打她來到這片寂靜的小林,他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就是周氏又在這裏“尋活計”了,這男人呀多少有些“大男子主義”,遇到柔弱的女子總是充滿了保護欲。
一身洗得快發白的淺綠袍子,頭發在腦後簡單的紮了個發髻,秀氣耐看的俏臉,有一種樸素又清澈的美,五官組合起來也許有人會說像個村姑,但絕對十分耐看,給人恬靜淡雅的舒服。
關鍵是曲線讓人眼睛挪不開,即便是寬鬆的衣服遮掩,該飽滿的地方一點都不含糊,池仇知道那身衣服下藏著的寶貝,現在想想實在太暴殄天物。
周氏就是這麼一個讓人激起雄性荷爾蒙的女子。
那一天他們確實大部分時間都在談人生,周氏的故事,池仇是知道的,不爭氣的相公,不和藹的婆婆,不懂事的養子(小妾的兒子原則上屬於正妻的親兒),不受待見的親閨女,如同女傭般的正堂夫人,這些詞基本就能概括她現在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