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昏庸,沉迷女色,又不願意看到底下皇子爭自己的皇位,裴元淮便這樣稀裏糊塗做了一國太子。
從前覺他人傻有傻福,誰又能料到他本就是聰明人?隻有蕭穗自己陷在自己織的網中,最後讓一個嚎啕大哭的嬰孩承擔了一切。
她不想再回想那段時間的事,隻慢慢穿上自己衣服,係上細帶,扶著發上金簪開口道:“你要我每隔半月便向你稟報一次,一年之後便不再提以前的事,那我許你的三件事便當作廢,我們相識已久,我相信你不是輕易反悔的人。”
幔帳中的裴元淮沒說話,蕭穗以為他已經默認,便也不強求他回答。
她起身要離開時,聽到裴元淮淡淡道:“魏王想要我的皇位,我便要他的王妃,伏於我身下。”
京中被魏王許過正妃之位的,隻有蕭穗。
蕭穗離開酒樓後院時,臉色差極了,即便侍衛看不懂她在想什麼,也知道這時候的她惹不得。
冬日裏的清晨曦光仍舊灰暗,蕭穗一路無言回到蕭府,她稱病一直在蕭府養身子,但該找上她的麻煩事還是沒有少。
李管家在她院子走廊的角門下走來走去,臉上焦急,見到蕭穗便道:“姑娘可算是回來了,秦編修昨半夜來了。”
枯枝幹葉裏繞著冷寒風,蕭穗皺眉,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肯定沒帶什麼好事,她道:“可說了有什麼事?”
“沒說,”李管家道,“他說要見姑娘,但姑娘不在,我便說姑娘身子有恙,剛喝藥睡過,等醒了我再告訴他。”
以秦鯉那性子,不是以為她在報複就又是想七想八懷疑她什麼,蕭穗手輕撐住眉心,道:“你直接把秦大人請來我院中,說我醒了。”
秦鯉已經在偏廳等了半夜,李管家平日為蕭穗處理府中事宜,也是冷靜有手段之類,麵對說什麼也不走的秦鯉,都快覺得要瞞不下去,他連忙應下,小跑去請秦鯉。
蕭穗看他遠去背影,卻什麼都沒說,隻是回了房,讓婢女備水沐浴。
……
秦鯉是先帝提上來的探花,他才貌兼備,但性子直來直往,過於招人不喜,和他同窗的好友中都想拎著他的耳朵叫他學學什麼是世道人心,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性子一點沒變。
現在尚早,天還沒亮完全,秦鯉是不大願意進女子閨房,但待會兒他還需要去翰林院,魏王又讓他轉告蕭穗幾句話,他沒那麼多時間浪費。
一個婢女侯在門外,神色猶豫請他進去,秦鯉也不是不懂這些自大狂妄的世家子弟,他上次質疑蕭穗去過玄鳴寺,大抵是把她激怒了,否則以蕭穗的性子,也不會在大半夜下他麵子。
秦鯉一進去便嗅到一股淡淡的女子馨香,旁人該是覺得進退兩難,唯他心無旁騖,隨婢女徑直走了進去。
縹緲輕紗猶如蟬翼單薄,一層層垂下,榆木燈罩紗透出淡淡的光,不遠處放著山水玉屏風,細微的嘩啦水聲傳進秦鯉耳中,他猛然一驚,忽然意識到蕭穗是在做什麼。
婢女為秦鯉置了案桌蒲團,請他坐下,又去同蕭穗行禮道:“姑娘,秦大人來了。”
蕭穗應一聲,讓婢女下去。
她雙手靠著浴桶邊,熱水蕩|漾在她皙白肌膚間,纖細美背滑下幾滴水珠。蕭穗在閉眸小憩,輕聲開口說:“秦大人見諒,我昨晚喝了藥,睡得熟,身子發了汗,不便見客,怕秦大人有什麼急事,所以匆匆讓你過來。”
玉屏風遮住她的身影,但輕紗帳透出的氤氳熱氣已經足夠讓人浮想聯翩,秦鯉臉上又紅又白,直想呼一句有辱斯文,等話到嗓子眼時,又像啞巴樣說不出來,隻覺堂堂蕭家大小姐,怎麼如此隨便?
偏她語氣正常,不帶半分女子羞怯,倒讓秦鯉這種古板讀書人忍不住皺了眉,有幾分看不下去。
“蕭大小姐,下官固然是有急事,但女子名節為重,怎可隨意在這種時候見外男?”
“秦大人,如果不是以為你有要緊事,我何須在此時召你進來,”蕭穗語氣不悅道,“秦大人不如早早說清你來找我做什麼。”
她在裴元淮那裏熬了一夜,才睡下沒多久就又被裴元淮驚醒,如果頂著困意去見秦鯉,指不定又會被問些尖銳事,還不如直接讓他無法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