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獵雁記(1 / 1)

上紀八十年的故鄉,是水的洋。

印中,那個年月故鄉村東村各有一條河,河是小河,寬不盈丈。村的小河著黃河水,年是混濁的土黃色;村東的小河著金堤河,水草茂盛,裏麵藏著許多水鳥。我們分稱之為家河與家東河。

村裏當年還有好多水坑。我印比較深的有家坑、家東坑與家前坑。顧義,家坑村的水坑,著家河,家東坑是個死水坑,平時就積些雨水。我喜歡村子前麵的家前坑,因為它周遭長著一大叢茂盛的蘆葦,坑水還著澈見底的家東河,那時候我和童年的玩伴大軍、三經跑到蘆葦叢中去玩,但當有一我們在蘆葦叢中玩捉迷藏時,發現一隻大黑狗正在啃一個死孩子的頭,從此以後,我們就不敢去家前坑玩啦。

那年月,豫鄉村缺醫少藥,鄉下人生艱苦,小孩子有個頭疼發熱的病,經去找本村的赤腳醫生去看,赤腳醫生大多是農民出身,文革時趕形勢學些醫術,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因此醫死小孩的事經發生,鄉村人迷,小孩死了是不可以入祖墳的,也少埋,都是在荒地或蘆葦蕩裏一扔了事。

水多,自然水鳥也多,印中家東河畔蘆葦茂盛,裏麵藏著許多水鳥,有白鷺、魚鷹、翠鳥、灰鷺、野鴨、江鷗、大雁等。大雁秋季飛的時侯,也經在蘆葦蕩裏落腳,大概因為家東河有魚有蝦,河水澈,食物豐盛。因此年晚秋時節,到家東河蘆葦蕩落腳的大雁多。

有一年深秋,秋莊稼都已割畢,我們村前街的獵人王慶雷去禿禿的田野裏獵。我們一幫鄉下孩子跑在他身後看熱鬧,當時天萬裏無雲,一隻孤雁在天上啊啊地著,在追趕遠處的雁陣,也許是它了傷,飛得,隻有楊樹尖子那麼高,慶雷一槍了下來,落在剛犁過的新土上,大概有一隻家鵝那麼大,是灰色的,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我們都有些害怕,慶雷卻不慌不忙,把大雁挑在槍杆上得洋洋地家了。

慶雷是我們村碩僅存的獵人,他用的是雙獵槍,子彈是鐵砂子。豫平原其實獵物不多,主要是野雞野兔子,還有大雁、黃鼠狼麼的。慶雷也主要是在農閑時獵,他槍法準,所以便獵物少,也都是滿載而歸。

獵物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痛苦掙紮的樣子,對一個鄉村小孩來說,是一種令人恐懼的視覺體驗,我們鳥獸散。但過不多久,那種好奇心便壓住了恐懼心理,不幾天,我們就又跟在慶雷身後,在秋罷禿禿的田野裏到處亂轉了。

深秋的夜晚,我曾經偷偷地溜出家門,同三一起到慶雷家去,幫他抓大雁。慶雷是三的親叔叔,我們去他家隨便。慶雷頭戴著礦燈,背著獵槍,手裏還拎著一個小塑袋,裏麵香氣撲鼻,三說是用香和酒摻麻藥(鬼道他從哪裏搞來的麻藥)拌的饃塊。我們幫他著手電,一行人朝著家東河進發了。

外麵是黑漆漆的夜,手電筒的微把夜幕撕開一個小口子。一陣晚風吹來,涼襲人,不大會兒,我們就來到了村東家東河的蘆葦蕩畔。慶雷讓我們滅了手電,他自己朝蘆葦蕩中間的那條小走去,不大會兒,他折轉身朝我們手勢,我們便躡手躡腳朝蘆葦蕩深處走去。

慶雷的前方約十米,蘆葦蕩小的深處,在礦燈的照耀下,我們發現了一個奇異的:有十幾隻大雁立在小兩邊,把頭深深地埋進翅膀裏,正在酣然入睡,小中間,有一隻大雁東瞅望,來踱著子,大概是在充當值班警衛的角色。

慶雷擺擺手,讓我們莫吭聲,他從手中的口袋中掏出一個饃塊,朝那隻踱的大雁旁邊扔去,落在了小邊的水窪裏,大雁大概是聞見了香氣,邁著雍容的子走過來,一口吃掉了,慶雷抓緊又扔了一個,又一口吃掉了。大雁大概是餓極了,饑不擇食,隨扔隨吃,不大會兒,那隻大雁頭一歪,倒在了地上。

慶雷讓我們擺手,大家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去,我敞開手中的麻袋,慶雷輕而易舉地把倒地的大雁裝在了裏麵,竟沒有絲毫反抗,看來是藥力徹底發揮作用了。

我們又一起輕輕走上前去,一個個敞開口袋,讓慶雷往裏麵裝大雁,慶雷抓住站在地上酣睡的大雁脖子,就往口袋裏裝,大雁這時如夢初醒,拚命掙紮,但為時已晚,不大會,兩隻酣睡的大雁已成囊中之物,隻是,它們拚命掙紮發出的聲音驚醒了其他大雁,都撲撲棱棱飛走了。

這邊,慶雷不慌不忙,抬起戴著礦燈的頭,舉起獵槍,朝中連發兩槍,隻聽啪啪兩聲,兩隻大雁應聲落地。

這捉雁,捉的加上獵槍下來的,一隻大雁,大獲全勝。慶雷去柳鎮上賣了四隻,自家吃了一隻,那幾天,三說,慶雷叔叔家裏,裏裏外外飄的,都是雁肉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