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著涼!”
照顧久了,柳氏也知道女兒沒有發燒。
可是她不明白,女兒捏緊拳頭,牙關緊咬,渾身緊繃著仿佛用盡全身力氣是為什麼。
難道,是要走了?
在這個時代,就是要死,也沒有其他辦法。
柳氏隻能忍住心疼,用布巾替女兒擦去額角流出的汗珠。
直到後半夜,床上的嬌嬌放鬆下來,鼻息輕淺而平穩,這是重新入睡了。
一家人才疲倦的坐下休息,他們不敢睡,怕一覺醒來,就見不到嬌嬌最後一麵。
隨著幾聲雞叫,有光線投過縫隙映照進來,在草棚的空間勾畫出幾條細細光柱,下了幾天的綿雨終於放晴。
床上,女孩睜開眼。
她現在是嬌嬌,同樣也叫江團,不再是曾經那個被人丟棄,渴望家人溫暖的可憐孩子。
江團,這個女娃也叫江團。
自己取名江團,是盼望有一家團圓的日子。
而這個娘親說,是當時也才四歲的大哥哥取的。
是因為“嬌嬌”生下來就是粉團團的小女孩,
大哥哥?
江團目光下移,在她枕頭旁邊,正趴伏著一個小小的人,薄唇緊抿,眉端鼻正,就是太瘦了,一個頭顱像是架在脖子上。
自己跟小哥哥是雙生,雖然長得不像,這樣壓著半張臉,江團也知道是誰。
農戶人家都習慣早起,盡管一夜沒睡,此時屋裏合衣而臥的幾個人都醒了。
趴伏著打瞌睡的那人壓酸了脖子,正眯眼抬頭,就感覺有風吹著自己的臉。
他猛然一驚,趕忙看向躺著的妹妹,入眼,就看見一張如花笑顏。
江團鼓起腮幫又吹一口氣,再衝他眨眨眼!
“娘,爹!嬌嬌醒了!”
嬌嬌醒了!
江家人重新歡喜起來,比起昨天的開心,這一次是失而複得的驚喜。
柳氏絮絮叨叨說著話,翻來覆去都是:冷不冷,熱不熱,渴不渴,餓不餓,是想躺還是想坐,累了沒有。
對十年昏睡,沒有多少溝通的女兒,她能說的隻有這些,也最關心這些。
江團不厭其煩的答著,這就是一個母親能表達感情的方式,也是她沒有經曆過的感受。
在母親心裏,孩子說的是什麼不重要,隻在乎的孩子跟我說話了。
江青山搓著手嘿嘿笑著,眉間深深皺紋都全部舒展開。
聽著女兒跟媳婦短短一早上,已經重複數遍的一問一答,比廟會上戲班唱的還好聽。
以前女兒醒過來,多數隻是睜著眼睛,並不怎麼說話,要不然就是無端端的尖叫嘶吼。
隻有這次最正常,也最不正常,家裏也是最開心的。
江景文端著剛剛熬煮過的羊乳進來,小少年單薄夾襖已經被晨霜浸濕,就連散亂的頭發都貼在脖子上。
“小哥,你也喝一口!”江團不張嘴,非要他喝一口。
江景文笑著,象征性的喝了一口:“這樣總可以了吧!”
家裏一直是他在養羊,還沒有真正喝過羊乳。
奶,是小妹喝的,昏睡中的小妹能活下去,也是靠奶維持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