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滿臉泥土,就連衣服都破了。

可還高昂著頭,連伸出來的手臂都沒有彎一下,滿臉的桀驁不馴。

江青山認得這孩子,是秦家族長的孫子,跟自己的嬌嬌和江景文同歲,聰明伶俐,是族長秦光的心肝寶貝。

隻是被嬌慣得厲害,聽說學業上並不上進,現在就又被打手板了。

十個手心一打完,秦武德捏住被打紅的掌心,轉身就走,絲毫沒有被打後的懺愧難過,反而是一種榮耀般抬著下巴。

在不遠處的牆角邊,還有七八個孩子躲躲閃閃的在等人,見到秦武德打完出來,紛紛過來簇擁著一起,一邊走一邊說:“德哥,你好厲害!先生打你都不怕!”

秦武德將打紅的手掌高高抬著給眾人看,一臉驕傲道:“好男兒,砍頭都不怕,這幾下算什麼。”

這幾句話又引來周圍孩子一陣崇拜的目光,秦武德帶著孩子們一窩蜂式的跑了。

隻是在出學堂門口時,迎麵遇到來帶信的江青山。

秦武德微微停了下腳步,斜眼看過來,嘴裏嗤一聲,沒有禮貌的走開,其他孩子都同樣的表情。

江青山知道,在秦家人的心中,自己這些雜姓的住在秦家村,是一種恩賜,畢竟以前老一輩都是逃難過來被人收留的。

大人還好,無論什麼姓都是農戶人家,一樣的土中刨食,還算和睦。

可這些小孩子就不同了,眼中的不屑連裝都不肯裝。

江青山是成年人,也不跟這些孩子計較,進去學堂,將侄兒晚上要回來的話帶給正被秦家小子氣得直喘氣的大哥,也沒有其他話,直接往村外自己的草棚來。

還沒走近,就看見光禿禿的籬笆牆裏麵有個小小身影在晃動著。

推開院門,柳氏和花朵般的女兒已經迎出來了。

頓時,一上午的奔波勞累全部消失,江青山將背簍一放,忙不迭的翻出一包薄荷糖:“嬌嬌,這是專門買給你的。”

女兒在籬笆牆邊等自己,一定是要糖吃了。

江團接過糖,眼睛卻看向背簍:“爹,還買了啥東西?”

江青山早上出門時除了兩匹布,就隻帶了二十文,此時回來,多出一個背簍和一匹素布,還有很多需要添置的東西,這些東西可是需要花錢的。

最關鍵的是,自己染的布匹沒有帶回來。

擔心一上午,此時她心裏頓時一鬆,能賣就好,隻是不知道利潤如何?

此時已經中午,在七手八腳的忙碌中,江青山買回來的肉很快下鍋。

家裏五個,除了江青山跟江團,柳氏和兄弟倆都會做飯。

這也是被逼的,以前江團昏睡,柳氏需要照顧她,做飯的事大多落在兩個兒子身上。

江景陽先將肉骨頭放進鍋裏,又丟進鹽和薑片,等大火燒開,再撇去浮沫,又將兩斤瘦肉也切塊放進鍋裏,然後慢慢燉湯。

這是十年間養成的習慣,嬌嬌兒隻能吃流質食物,江家就什麼都做成糊糊。

灶台上的熱氣一起,草棚裏的空氣都仿佛甜香起來。

吃飯還有一會,大家先吃著從鎮上買的包子填肚子。

江青山這才將沉甸甸的三百文取出來,眉開眼笑道:“這是嬌嬌染布賣來的錢。布坊說了,一匹葛布本來一百文,嬌嬌染出花布,他們給了三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