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最後機會
這幾日白挽和過得是渾渾噩噩,神遊似的吃飯睡覺,也沒有了白天黑夜的概念,隻是有時候想到自己快歸西了,心裏反而有了一絲絲慰藉。
不想跟這些人糾纏了,早點解脫了未嚐不是一件壞事。
她累了,剛好借這個地方清靜一下。
其間公子上予來找過她,也沒有對釋放霧娘的事情做出任何解釋,隻是來取她的血液。挽和也不想問了,挽起袖子就開始放血,甚至看到那一滴滴紅色落在瓷瓶裏,她已經麻木到不知道什麼叫做疼痛。
“你怎麼不問我又來要你的血做什麼?”
她按住傷口,翻了個白眼說:“這個問題,與我的生死有關係麼?”
“你看你現在都自私成了什麼樣子,眼中隻有自己的利益了麼?”
他扯過她的衣角,胳膊放到嘴邊,對著那尚未愈合的傷口吮吸了起來,被雷擊一般的感覺傳遍全身,白挽和哆嗦著讓他喝著溫熱的液體,嘲諷般的笑了一聲:“嗬,說的跟你多偉大似的,口口聲聲為了以昂的百姓,你自己又做了什麼!”
“我是王,說到底還是要為自己的國家思慮甚多,也不得不放棄應該放棄的。”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白挽和。
她也是他最不願意放棄的,也或者說,沒有什麼是他願意放棄的,白挽和隻是其中一個。
“得不到的終究是最好的。”
公子上予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白挽和低著頭沒有瞧見,更沒有瞧見他抖了抖衣袖走在陽光下,原本堅毅的臉龐已是蒼白如紙。
沒有多少日子了吧……
從那次不得已啟用秦之那個分身,就說明他的日子快要終結了。
他這具軀體,有了野心有了歸隱之心也有了情愛,也就是最脆弱的時候,據陌代說,那些毒蟲已經開始反噬了,他的血液即將被吸幹,他的心肺即將被撕裂,他整個人,最終都是要與蠱蟲融為一體的。
那是終點,也是最初的起點。
公子上予在祭壇之上俯視整個帝國,冬日已至,昨夜剛下過雪,放眼望去一片蒼茫白色,這皓雪江山一如畫卷,美不勝收,可惜不知一生之中還能遙望幾次。
想他為了保住王位,這數十年來可謂殺戮無數,挽和的父帥隻是那萬千屍骨中的一具。他手上沾染的血液,遠比被蠱蟲吸去的要多得多,他腳下的人骨,遠比地宮裏那些要多得多。
他忽然想到一個好辦法來保住白挽和。
“王上,根據可靠消息,海靈族人經過休整之後,七日內攻城。”
身後的宮人說得是畢恭畢敬,那一聲“王上”,叫得比什麼時候都好聽。
“我們還有幾成兵力?”
“回王上,隻有三成了。”
公子上予劍眉深鎖,揮袖怒喝道:“怎麼隻有三成?!前幾日不是說還有五成兵力麼!”
“王上……陳將軍歸順海靈族了。”
歸順了……還沒開始打仗就歸順了?!不戰自敗,不戰自敗啊!
官心散,民心亂。
公子上予耳聽繁華,內心卻是一片荒蕪。
聽天由命吧。這一次,他沒有把握再扳回一局了。
這七日過得甚快。
先是一杯毒酒端在白挽和麵前,那時她正倚著牆壁打盹兒,夜光之下,那杯酒看不出來是什麼顏色,她托著腮問道:“王上已經迫不及待想讓我歿世了麼?”
那獄卒起初還抖了兩下,但一想她已經不是王妃娘娘了,便大著膽子提高了音調:“王上的意思,我們這些屬下隻能奉命執行。”
“哦?他可終於是想通了,留著我,隻是為他這個帝國埋下禍患。”
白挽和坦然地接過那一杯毒酒,先是放在唇邊細細啜了兩口,發覺味道也不是很差才放心大膽地一飲而盡。
上予連賜死這種事情,都要用甜酒啊。
明日他是不是就會朝堂之上大聲宣布:“以昂帝國第四任王妃白挽和在獄中畏罪身亡!”然後文武百官紛紛下跪,拉著腔調說:“王上英明——”
自古以來紅顏都是禍水,如白挽和這般招惹是非,不知被那些官員私底下嚼了多少舌根。
她隨手抹了抹嘴角,對著那獄卒大方地揮了揮手讓她不要來管自己了,含含糊糊地說:“能、能不能讓我……死得安靜一點?”
獄卒沒說話,死命地點著頭,但她似乎忘記了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下白挽和是根本看不見她有任何動作的。
原本還想抱怨那獄卒怎麼還不走,是不是在這裏等著看她歸西,然而話未出口,她便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