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後,牛家耕感覺到手臂的痛輕些了,他想想兩個星期前的那一幕就懼怕,再在這裏呆下去,說不準哪天就喪命車輪下,而索賠款都是人家的。牛家耕就思謀著逃走,逃也許還有個生路。家裏有病父和老娘盼他這個唯一的兒子回去啊!一個下雨的深夜,牛家耕偷偷從排汙管道滑到二樓時,沒在意把二樓的遮雨板碰上了,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牛家耕落地就跑。刀條臉發現了他追出來了,隨後胖子也追出來了。跑出200多米遠,刀條臉追上牛家耕,將他抓住,由於慣性兩人一齊倒在地上。牛家耕慌了,拾起身邊一塊石頭,竭盡全力向刀條臉頭上砸去,刀條臉沒吭一聲就歪過去了。牛家耕推開刀條臉跋腿就跑。牛家耕逃出來後躲在一個老鄉那裏養傷,養好傷就逃回家了。

山桃聽完牛家耕的敘述早已淚流滿麵,悲泣地說:牛大哥,你殺人是他們逼的,你有啥罪啊!

牛家耕說:那天救你,要不是我被刀條臉折斷了手臂,那家夥哪是我的對手。我和他扭打時,他又扭折了我的斷手臂,我使不上勁來,這樣我的左手臂才被那家夥砍斷了。

山桃說:牛大哥,你的命咋也這麼苦啊!

牛家耕說:殺人償命這道理我懂。可我家有病父,有老母,我沒盡孝心不甘啊!所以我就逃回來了。人雖回來了,可我的心沒一天安寧過。你說我一個殺人犯能娶秋紅嗎?能娶你嗎?譚科長把我宣傳出去了,還要評我為全市見義勇為先進分子,按理說我應感謝人家才對,可我的心裏成天像被烏雲堵著。你說一個殺人犯如果當上了見義勇為先進分子,那不是給政府臉上抹黑嗎?

山桃說:牛大哥,你的心咋這麼苦啊!

牛家耕說:我在東莞打工時聽到當地有一首民歌叫《苦刺心,苦淋淋》,我就是那種感覺啊!

山桃急得六神無主了,像問牛家耕,又像問自己:這,這可咋辦呢?

牛家耕說:我受不了了,我要去自首。

山挑又是一驚問:去自首?

牛家耕說:嗯,去自首。就這麼活著比坐牢還難受。

山桃問:那政府會咋判呢?

牛家耕說: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隨他咋判就咋判吧!我打算明天就去自首。山桃你明天也走吧!

山桃亳不遲疑地說:我不走,聽你說的這些我更不會走了。你人好心也好,明天你就放心去自首吧!大娘交給我了,“農家樂”交給我了。你走後你的事我來對大娘說。不管你坐牢坐到哪年,我都會等你回來的。

牛家耕吃驚地望著山桃問:你是真心的?

山桃點了點頭說:真心的。

牛家耕將淤積在心裏的烏雲吐出來了,一吐為快,頓覺一縷陽光照亮了他陰暗了許多日子的胸膛。他輕鬆而又激動地走過去,將山桃摟得緊緊,像要把她整個兒地融進自已的身體裏去。山桃癡癡地盯著牛家耕看了好一會,好像要把他看個夠似的,然後對牛家耕說:牛大哥,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牛家耕問:啥事?

山桃含情默默地說:你先答應了我才說。

牛家耕爽快地說:好,我答應你。

山桃說:我要你,我想給你留個種。”

牛家耕聽了激動得緊緊抱住山挑,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了,心裏的苦啊也隨著化開了……

天亮了,雨停了,雲散了,日頭升起來了,是一個豔陽天。山野清新明亮,莊稼清翠欲滴。牛家耕上路了,他走上古石廊橋,環視了一眼桂花坪,看看水輪車,看看遠山那臥觀音像,最後把目光停留在自家門口,山桃和娘正凝視著他,牛家耕向她們揮了揮手,然後走過古石廊橋,沿著白泉河向坪下走去,向鄉派出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