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淮雖是朝中事務繁忙, 每天在家陪著許煙月的時間倒是不見減少。
邵榮平已經帶著老夫人回去了鹿城,走之前,他對許煙月深深歎了口氣:“弟妹, 我不能讓邵淮的所作所為影響了邵家,待回了鹿城, 我就會宣布與他斷了關係。他已經做到了這個程度,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往後餘生, 路還長著。”
許煙月隻是低著頭不回應, 邵榮平就像是知道她的答案,終於不再言語了。
諾大的邵府,便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連百靈,她都交給了若涵。
許煙月不願與邵淮同寢,可不論她搬去了哪個屋裏, 邵淮都會跟上來。
“左右這府裏隻剩下你我了, 你若是想每個房間都住住, 我可以陪你。”
但是忍耐總是有限度的,若是察覺到了許煙月忍到了極限, 邵淮也會妥協, 分床而睡兩日,就像是努力在兩人都能忍受的範圍裏尋一個中間點。
城隍廟會節那天,邵淮特意空出了一天的清閑。
這在民間是不小的節日, 許煙月到了日落時分被邵淮給拉了過去。
來遊玩的不僅有平民百姓,還有官貴子弟,才踏入這裏不久,已經有不少人跟邵淮來問安了。
“邵大人, 這是陪夫人出遊嗎?”
“嗯。”他如今掌管朝政,也不得不分一些精力來應付這些人。他暗想這話也不對,嚴格說起來,該是許煙月陪他才是。
這倒是讓他心生幾分甜蜜,可是等一回頭,就發現剛剛還在旁邊的女人沒了蹤影。
“月兒?”
他輕聲喚了一聲,心驀然就咯噔一下,仿佛空了一塊。
許煙月是一個人來了廟會後門,這裏有一堵牆,平日裏隻定期開放,隻是她是丞相大人的夫人,看門的認出了人二話不說就給她開了門。
這麵牆名為祈願牆,許願的人需花費一定的錢財,讓廟裏的人將願望刻在木板上,然後掛在此處。
整整一麵牆,都是這樣的木板搭配著紅色絲帶,被風吹得叮咚作響。
許煙月伸手,翻開了一個。
“希望夫君能早日病愈。”
這顯然是出自哪位婦人之手。
她來了興趣,一個一個地翻看起來,尋常人家,似乎無論是快樂還是憂愁,都來得十分簡單,又帶著感染力,隻是寥寥的話語,不知怎麼的,就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她也開始奢求著這樣平凡的快樂。
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替她翻了下一個。許煙月的動作頓了頓。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邵淮念出了木牌那一句,他像是單純地念出來而已,又像是在對許煙月說。
許煙月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了走。
“你怎麼離開也不跟我說一聲?”邵淮怕她不悅,雖是責怪,但那語氣都是小心翼翼的,他臉上表情未變,隻有呼吸因為剛剛找人時的慌亂而有些紊亂。
許煙月還要往前走,卻一下子被拉了回來。
邵淮將她抵在牆上,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女人背靠滿牆的木牌與紅絲帶,在夕陽照進來的光裏帶著動人心魄的美。他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低頭吻了下去。
察覺到許煙月的掙紮,邵淮卻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加大了禁錮的力道。
女人的雙唇禁閉著,邵淮落在她腰間的手到處遊走,如願聽到了一聲驚呼,他順著打開的貝齒伸舌進去與對方糾纏。
呼吸交融,本是最親密的時刻,邵淮卻像是終於沒忍住一般,微微紅了眼眶,他的心裏又開始蔓延著絕望。
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心狠,自己方才那麼焦急地找尋,她卻從剛剛到現在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你又在發什麼瘋?”
許煙月終於掙開了他,她的背部被那些木板隔得生疼,也顧不上在意了,隻是狠狠擦了擦嘴。
這一擦,那唇色更襯瑰色的背景,連生氣的樣子都鮮活起來。
邵淮倒是心情好了些,他把女人往懷裏拉了拉遠離了牆壁:“我就是想聽你跟我說說話。”
說完又替女人整理了一下剛剛被自己弄歪了的發釵:“這裏都是別人的許願,有什麼好看的?你若是有心願,還不如告訴我。”
但是說完,大概是想到許煙月的心願會是什麼,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不提了:“外麵的燈會開始了,我們出去吧。”
他們出來時,夜幕已經降臨,長街升起了各種花燈,掛在頭頂。
邵淮牽著許煙月的手走在下麵,像是尋常夫妻一般。
“河邊的放燈應該也開始了,要去那邊嗎?”邵淮轉頭詢問。
許煙月還沒回答,便看到錢平慌慌張張地過來了。
“大人。”
邵淮麵露不悅:“我不是說過今天不管有什麼事都不要找我嗎?”
“是……”錢平猶豫了一下,湊到跟前壓低了聲音,“大人,皇上駕崩了。”
邵淮表情並未太大的變化,隻是輕聲抱怨了一句:“連死都這麼不會挑時候。”
惱歸惱,他卻也不得不回宮封鎖消息,現在還不能讓趙熠的死訊傳出來。
“我現在要進宮,”邵淮轉頭對許煙月時,語氣裏已經沒了剛剛的不耐,“讓錢平送你回府怎麼樣?”
“我還不想回府。”許煙月轉過臉。
邵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了:“好,那你再逛逛。”
他把錢平留在了這裏跟著,自己則匆匆趕往宮裏。
錢平與許煙月如今算是互不待見了,他知道夫人應該也不想看到自己,便也隻是遠遠跟在後麵。
他發現許煙月似乎是尤其鍾愛猜字謎的花燈攤子,隻站在旁邊看別人猜都能看上半天,隻是那神情,仿佛是在看,又仿佛是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