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於亂世中遇見你（13）
醉酒後的第二天，段青嫣開始宿醉頭疼，前一天的事情記得卻是清清楚楚，她竟然和一個本應該萍水相逢的少年結為蘭衣，而且還醉酒胡鬧了一場，心裏麵又羞又惱，心中思量著他十有八九是朔地大皇子，自己這麼做是否犯了越國國法。心事想了一遍又一遍，挨到午後才起來。府裏麵除了丫鬟小廝，經常能看見跟著莫決的那些少年，他們和她一起從鳳凰台回來，又看見少帝對她極寵，她待人又真誠，所以心裏都很喜歡她。院子中正在說話的少年見她出來，忙迎上去，恭敬道，“段姑娘，午膳在燕子塢備下了，主子說姑娘昨夜酒醉，所以準備的很清淡。”青嫣老大不好意思，笑道，“我正好有些餓了。”
段青嫣不習慣自己坐在一個大桌子上吃飯，之前都是下人把飯菜送到房間，她正覺得奇怪，其中一個說道，“主子說了，段姑娘喜歡燕子塢，以後就住在這裏吧。”她心中一硌，隻覺得哪裏不對，仿佛她要在這裏長長久久的住下去似的，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了。那人笑道，“段姑娘，主子吩咐，段姑娘總悶在府裏，今晚請段姑娘去朔地逛逛，不知道段姑娘是否願意？”
到了晚間，莫決果然來了，一身騎馬戎裝，英姿颯爽，身後跟著止戈，也是類似裝束，冷冷看她一眼，稟道，“主子，我先去準備。”
莫決負著手看她，眉眼間帶了笑意，“昨天喝的有些多了，我倒是有些頭疼，你怎麼樣？”她強自鎮定，“昨天失禮，還望你不要見怪才是。”莫決的笑意更深了一些，說道，“我從來是一言九鼎的，你我既然結為蘭衣，不必客氣了。”打了她一圈，“朔地和越城的舊怨，想必你也知道，我不方便白日帶你出去，還請見諒。”
段青嫣笑說“無妨”，見他盛情，隻好收拾妥當了，隨他出去，心裏麵卻想著姐姐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辦成，幾分愁緒。
莫決換了一件尋常百姓常穿的素布冬裳，戴了一頂棉帽子，遮住大半的臉。段青嫣穿著當下時興的錦棉襖裙，外麵罩著一個普通的銀鼠小坎肩，一圈毛絨絨的領子，圍住白玉般的小臉，越發玲瓏可愛，也扣了一個朔地人常帶的帽子，遮住大半的臉，這麼個裝扮，不仔細看真是尋常極了。馬車啪嗒啪嗒的向朔州城裏走去。她忍不住問，“我們要去哪裏？”莫決一笑，說道，“夜市。”
朔地的夜市當真熱鬧，雖是已是初冬。街市上商家點的一盞一盞搖曳的小燈，像星星一般，遠遠看去，煞是美麗。街麵上每隔二十步，支著一個鐵架子，雕著統一的雄鷹標記，上麵豎著一根火把，將街市映的燈火通明，朔地商業發達，果然不負盛名。莫決帶著段青嫣走入人群，止戈等暗暗散去，四麵保衛，段青嫣好新鮮，和他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一會見了油炸的海棠卷，吃了一回，一會兒見了新鮮的發飾，愛不釋手，她沒有帶錢，莫決見她喜歡就掏錢買，不一會兒兩人買了許多東西。
兩個人擠到河邊放明燈的攤位前，攤位的老板很會說話，指著桌上的紅布條說，“我這裏祈姻緣最靈驗了，放了燈，保證兩位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段青嫣一羞，看了莫決一眼，這一眼在旁人看起來，卻真的是明眸如秋水明月，嬌羞無限。莫決知道對方是誤解，心裏麵卻湧上一股子難言的愉悅來，清然一笑，在她耳邊說道，“這東西，隻有朔地有，看個新鮮而已，不必介懷。”
莫決挑了一個“緣結三生”的明燈，和段青嫣一同點了，放了出去，低頭許了願，和眾多尋常男女一樣，站在河邊，看自己的那盞等越飛越高。
止戈從人群中擠過來，低聲稟道，“主子，發現春水宮的人。”他臉色一變，見段青嫣蹙眉仍仰望的燈海，說道，“趙燕兩國使者先後喬裝進去，恐怕有變。”
止戈應道，“主子應立刻回宮商討對策，隻怕是春水之亂迫在眉睫。”
他聽得此事，冷笑幾聲，太後怕他報殺母之仇，竟然不惜勾結了外邦來，好啊好啊，他本想著如今局勢未穩，再留她幾年老命，如今看起來，是逼得他先處理了‘家務事’，再謀天下。
黑眸一冷，未及開口，忽然河岸邊一陣驚呼，他轉頭看去，原來不知怎麼回事，天空中的燈忽然都燃燒起來，半空中一片火海，明亮灼人，他心中一緊，看著自己的那盞明燈刹那間燒盡，連灰燼也不剩，四周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