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帶上我,也休想逃掉。”明擺著的威脅。
眉林對他再沒了絲毫的憐憫,聞言冷冷一笑,從腰間拔出匕首,蹲下身直指他脆弱的喉嚨,“逃不掉……你信不信我先殺了你,再砍去你的手?”
慕容璟和麵不改色,連眼睛也沒眨一下,“信。”頓了一下,見她手上的匕首微退,又笑道,“你信不信,殺了我,你和那個孩子將再看不見明天早上的太陽?”
天上傳來一聲尖厲的鷹嘯,眉林抿緊唇,沉默地收回匕首,心知他說的是事實。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一個王爺,無論受不受皇帝寵愛,都不能抹殺這一點。一個王爺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裏,隻怕會有很多人遭殃。
“你能不能走?”她果斷地做出了決定,知道再拖延下去,那就真的不用再走了。
慕容璟和微笑,沒回答。事實再明顯不過,如果他能走,又何必一直裝昏迷?
眉林無奈,隻得彎下腰想要扶他起來,然而這一用勁,不僅左肩重新包紮過的傷口再次滲出血來,右腿更是一陣劇痛,“撲”的一下跪跌在地,剛扶起半身的慕容璟和也再次摔了回去。
“就算你想報複我,也不必急在這一刻。”慕容璟和臉上閃過一抹痛楚,說出口的話卻於滿不在乎中含著譏誚。
眉林垂著頭,靜待疼痛緩解,才抬起眼看向他,冷淡地道:“我現在身上所負的箭傷全拜你的女人所賜。”
聽她提到牧野落梅,慕容璟和臉色一沉,語氣瞬間冷了許多:“她性子剛直,眼裏容不得半粒沙子,沒取你性命已是你的造化,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眉林“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想到牧野落梅是怎麼放過自己的,不由得反譏道:“莫不成我還要感激她?”語罷,看慕容璟和臉上浮起怒氣,不等他說出更難聽的話,就轉開了話題,“現在的問題是,別說我弄不動你,就算弄得動,也會很快被追上。”
她道出事實,卻又忍不住鬱悶地補上一句:“我看你的女人也會追來,她自然會把你安安全全地帶回去,你又何必拽著我不放?”
“本王喜歡。”慕容璟和意識到目前的處境,也不糾結在牧野落梅的事上了,沉吟道,“時間上確實是來不及……”
慕容玄烈的親衛在前麵探路,快要抵達獵鷹指示的地方時,看到不遠處一個人影立於藤蘿林隙間,身著慕容璟和的衣服,想也沒想,抬手就是兩箭。
慕容玄烈和牧野落梅到時那個侍衛臉色不太好地恭立於一旁,而他們辛苦尋找了一夜的人——慕容璟和則頭枕美人懷、慵懶地側臥在溪邊的一處平滑大石上。
石上墊著一件薄衫,半躺半臥在上麵的兩人都隻穿著白色的裏衣,一個衣襟半敞,一個發絲散亂,不用想也知道他們來之前這裏在進行著什麼。在青石的周圍,溪流淙淙,野菊爛漫,襯得白色內衫上血跡斑斑的美人淒豔中隱露妖嬈。
牧野落梅沉下臉。
“大哥,你們怎麼來了?”見到他們,慕容璟和連起身也沒有,不太熱情地道。
慕容玄烈瞥了眼旁邊神色忐忑而怪異的侍衛,心中納罕,不由得仔細打量神情中隱含不悅的慕容璟和,企圖從他身上找出點什麼。
“璟和,你真是胡鬧,可知我們尋得你多苦?”他微微皺眉,臉上顯露出不滿,一副如同兄長教訓幼弟的架勢。
“你們尋我做什麼?”慕容璟和聞言眼露驚訝之色,說著微側臉看向眉林。
她立即會意地低下頭親了親他的臉,然後在他頸旁繾綣纏綿。
他微仰頭,神色縱容而愛憐,話卻是對慕容玄烈說的:“我與愛姬在此玩賞秋色,賞夠了自然會回去。莫不是皇兄以為璟離軍五年,無用到連自保也不能了?”語至此,他突然笑了一下,目光如電般掃向那個親衛,冷冷道,“所以還要讓侍衛射上兩箭試試兄弟的身手?”
慕容玄烈臉色驟變,狠狠地瞪向那個侍衛,怒道:“你好大的膽子!”
那個侍衛“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殿下恕罪,那時風動,卑職隻當是猛獸掠過,實非有意冒犯荊北王爺。”他語氣冷靜,不見絲毫惶恐。
不等慕容玄烈有所反應,慕容璟和笑吟吟地道:“如果連人和獸都分不清楚,這樣的侍衛留在身邊,兄長的安危可著實讓人擔憂啊。”
他此話一出,原本還一臉有恃無恐的侍衛麵色瞬間變得灰敗,跪著的身體不可察覺地顫抖起來,連連叩頭,“屬下知罪屬下知罪……”
慕容玄烈俊美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冷,但隨即被笑容代替,“既然這不長眼的奴才冒犯了三弟,為兄自不會便宜了他。”頓了頓,又道,“山中秋雨方歇,寒濕透體,實不宜久留,咱們還是速速回去吧。”
慕容璟和像是被懷中美人伺候得舒服了,半眯上眼,好一會兒才懶洋洋地在美人的攙扶下坐起身,卻仍然像沒骨頭一樣靠在她身上,輕佻地瞟向快要掛不住笑的慕容玄烈。
“兄長還是先回吧,璟與愛姬尚未盡興,實……”
“夠了!慕容璟和,你還想要怎麼折騰?”一直沉默不語的牧野落梅終於忍不住,怒喝道,美眸中充滿了怒火與不耐。
似乎直到這刻慕容璟和才注意到牧野落梅的存在,熏染著情欲的眼睛慢悠悠地轉向她,定定地看了片刻,神色越來越冷,“你是什麼身份,敢這樣同本王說話?”
此言一出,不僅牧野落梅和慕容玄烈,便是眉林也不由得呆了呆。然後便聽到他繼續道:“你傷本王的愛姬,本王尚未找你算賬,何容你在此囂狂?”
“慕容璟和,你、你……”牧野落梅素來是被慕容璟和寵著捧著的,此時他的態度一下子轉變若此,讓她又氣又怒又不敢置信,一時間竟不知要如何反應。
“本王的名諱是你叫得的嗎?”慕容璟和打斷她,眼中浮起厭惡的神色,“像你這種女人既無趣又高傲,本王不過是興致來了與你玩玩,你便真當自己是一回事兒?竟然敢傷本王的女人……”
牧野落梅氣得臉色發青,連說了幾聲好,轉頭便走。
慕容玄烈在後麵喊了幾聲,見人走得遠了,不由得回頭責備:“璟和,你這次真是太過分了!”說罷,也轉身離去。
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來,對著身後跟著的另外一個侍衛,命令道:“你留在這裏保護荊王爺,若有分毫閃失,便提頭來見。”
眼看著他也消失在林間,眉林才感覺到一直緊抓著自己的慕容璟和緩緩地鬆開了手,陣陣刺痛由掌心傳來,讓她不解地皺了眉。如果痛苦至斯,他又為何要那麼說?讓牧野落梅知道實情不是更好?
沒容她多想,慕容璟和側轉頭,唇恰好貼在她的脖子上。外人看上去便像是兩人又開始親熱起來,那留下的侍衛記得之前同伴的教訓,慌忙背過身,走得遠了些。
“盡快解決掉他。”慕容璟和用呢喃的語調道,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狠辣。
眉林點頭,她自然知道這個侍衛是慕容玄烈留下來監視他們的,隻要他們稍不留神,隻怕就會真如慕容璟和那件衣服一樣,被紮上幾個窟窿。想到此,她不由得看向那掛在一株小樹上的衣服,兩支羽箭正穩穩地紮在上麵,被風吹過,連搖晃一下也沒有,可見使箭之人力道有多大。
想到此,她將慕容璟和輕輕地擺回石上,小心地換了一個舒適而悠閑的姿勢,然後起身往那個侍衛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