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天空就是比其他的季節看起來更藍,當在累得連氣都來不及喘的時候,抓住一個空當看著這一片雲彩都沒有的萬裏碧空,身心就會得到一小丁點的輕鬆,阮信信就稱這個空當悄悄仰頭看了看天空,可卻被店長抓個正著。
“阮信信,我們大家都要忙到恨不得長八隻手了,你還在那偷懶兒,還不快搬!”店長叉著腰,染得暗紅的指甲直直指向了阮信信,嚇得她立刻彎腰開始搬花籃。
今天好像是那個孔氏財團在市區新了一家商場的開幕式,一口氣在她們花店訂了不知數目的花籃,再加上一些別人慶祝送的花籃,可忙壞了她們這些員工,老板連基地那邊的人都調了過來了,可還是忙得頭找不到腳。
“信信,把這個花籃放在地下超市的入口處!”一個同事回頭塞過來一隻大得幾乎把她給裝起來的花籃,便轉頭又開始忙。
“我……”怎麼也得給我找個人幫忙啊?
阮信信後來的話自動息聲,因為她看到全場的人實在都沒工夫搭理她,於是隻好自己抬著比她還大的花籃,朝著大樓的地下商場一步步挪去。
唔——好多人,嗚——可為什麼沒有一個樂於助人的好心人?在穿過了眾多來來往往的人,卻沒有一人來多看自己一眼後,阮信信徹底放棄有人來幫助自己這種天真的想法,巨大的花籃擋住了她的視線,每走一步都要加上萬分小心,終於在她堅持不放棄的努力下,來到了地下超市的入口處,嗯,這裏靜了許多,好像還沒開始對外開放,把花籃放在滑動電梯口就可以了,還得回去拿下一個呢。
放下花籃,阮信信轉身,準備再去拿下一個花籃,卻意外的聽到靜寂的地下超市傳來人聲,“明天我會把錢打入你的賬戶,你最好說話算話,不然我不放過你!”
阮信信身體一顫,這聲音好凶,剛想趕快離開,卻聽到另一個讓她思緒猛然間亂了三秒的聲音,“嗬嗬,你放心,答應了你的事,我就會做到!”
這聲音——阮信信粘滿花汁顏色的雙手捂住了胸口,腦海中的回憶在不住的翻飛,可是她又不確定,哪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於是她又聽到了,“臭小子,非要老子威脅你,你才上道,真是夠可惡的!”
威脅?賬戶?這兩個特別讓人浮想聯翩的字眼緊緊抓住了阮信信的神經,各種勒索綁票的電影情節讓她忘記了剛才自己心中所泛起了酸甜回憶,直覺的就想跑,可是還沒邁開步,就聽到下麵有人喊道,“誰?”
天啊!被抓到了,她會不會被滅口啊,嗚——她是無辜的,她——
“大哥,饒命啊,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不要殺我啊!”
委屈的哭喊聲接下來的是一陣靜默,時間仿佛瞬間停止一般,周圍靜得似乎連耗子路過都會被聽到,原本背著地下超市入口處電梯的阮信信捂著眼睛挺了半天,仍是沒有人回答她一句話,於是,她小心的緩緩轉過了身,靈動的大眼漸漸的移向電梯,上麵赫然站著一抹挺拔的身影,順著黑色筆直的西裝褲她的視線緩緩上移,然後在聽到之前那個讓她神誌紛亂的聲音輕輕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信信!”聲音壓抑的平靜中透著掩藏不住的驚喜,如一記驚雷般轟向阮信信的腦袋,她猛地抬眸,瞬間,記憶之河如開閘的洪水般在兩人對視的眸中宣泄而來——
2003年九月,剛開學不久,傍晚,學生們陸陸續續的從校園裏走了出來,一下子整條街便處於交通攤患狀態,隻看到穿著各種顏色校服的學生們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泄出校門,這條街有三所學校,一所市立重點高中,一所普通高中,還有一間專業技術院校,三年學校的規模都不小,學生人數都高達千位以上,請想象一下,好幾千人一下子湧在一條街上的場麵,嗯——不用言語描述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之後,人潮漸漸的少了,交通再次恢複如常,偶爾有幾個做值日生的學生們從校門口走出,阮信信也是其中一個,她所就讀的是普通高中,這還是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考上的呢,想到初三那一年的日子,簡直就像是在魔界度過一般,老媽每天嘮叨就像是一根根細針刺著耳朵,總算,她還考上了一所高中!
敞開的深藍色校服穿在她的身上有些大,因為跑得太快,被風灌進去,鼓起大大的風包,眼看公車就停在不遠處的站牌下馬上就要開走,她瘋了一般的喊著,“啊——等——等我一下,等等——啊!”
一聲短促的尖叫驀地停止,然後便看到馬路上趴了一隻深藍色的烏龜,那殼就是隻紅色的大書包。
啃著一嘴的泥,阮信信艱難的伸出一隻手,臉頰上粘著一小塊泥土,欲哭無淚的朝著公車的方向喊了一聲,“嗚——等等我!”
但可惜,公車已經緩緩移動,沒有絲毫要等她的意思。
阮信信爬了起來,公車也走了,打的回家?會被老媽罵,還是走回家吧,反正了就近半個小時的路程,下定決心,抹掉臉上的泥土,把書包往後背一背,阮信信看起來鬥誌昂揚!
走路當然要抄近路了,阮信信自認為很聰明的拐進了一條巷子,那是普高與重點相間的一條小路,從那裏走過去會近許多呢,可是剛拐進巷子她就傻了眼。
隻見一個穿著重點高中校服的男生手裏拎著一個專校的男生,嘴裏惡狠狠的罵道:“混蛋,你居然找我老大的麻煩,是不想活了嗎?”
砰——專校男生的臉上硬生生的受了一拳,鼻子給很麵子的流下了兩縷鮮紅,頓時嚇得阮信信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聲,然後旁邊不遠處的另一個少年發現了他,他朝她這邊看來,夕陽的餘暉正好映在他的臉上,為那原本已經美形到極點的臉更添一抹神聖,半長的碎發隨風飛揚,細長的眼讓阮信信想起了她所迷的少女漫畫裏的男主,那挺直厚實的鼻看起來既秀氣又英挺,嘴巴微微上揚成微笑的弧度,薄而性感,總之一句話,這美少年讓阮信信唯一想到的就是漫畫裏的美形男。
隻是此時此景不對,剛剛聽到那動手揍人的少年的話,再加上那美少年站在一旁輕笑的態度,不難想象,美少年便是揍人少年所說的老大,這個時候她哪還有那個時間去發花癡,那夕陽下唯美的笑容在她眼裏成了惡魔撒旦的微笑。
“嗚——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不要打我!”美少年實則溫和的笑容在她眼裏的惡意越擴越大,她幹脆抱著頭跌坐到了地上,以為自己馬上就會挨一頓拳頭,嗚——老媽騙人,說什麼重點裏全是好學生,哪是這樣,這兩個明顯就是重點的問題少年嘛,嗚——
看著跌坐在地上抱頭痛哭的少女,美少年額頭滑下幾道黑線,然後揍人的少年也將被打的少年丟到一旁,走了過來,略顯野性美的臉上掛著莫名其妙,指了指阮信信,又看了看美少年,“阿一,這是怎麼回事?”
叫做阿一的美少年無耐的聳聳肩,薄唇輕啟,“不知道,估計被你嚇到了!”
“被我嚇到?我有那麼嚇人嗎?”另一人少年指著自己野性的臉孔,不可置信的問道,不可否認,他長得的確不嚇人,棱角分明的臉,深邃的眼,挺鼻厚唇,那是一種極聚力與野性的俊美,與美少年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類型。
“廷,不要再叫了,你看她嚇得更厲害了!”孟懷一用下巴指了指跌在地上抱著打哆嗦的阮信信,對身旁,比他高出半頭,身形健美的孔廷說道。
孔廷的眼睛很不爽的朝著那邊縮成一團的某人看去,然後大步流星的走過去,“喂,你哭個啥啊?要哭回家哭,別在這礙眼!”
“嗚哇哇,別過來,你別過來,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嗚哇哇——”貌似某人根本沒有聽到他說什麼,隻看得到他凶神惡煞的臉,正朝自己逼近,於是膽子嚇破之分,便是她淚腺決堤之秒,瞬間淚水就像是泛濫的黃河一發不可收拾,原本靈動的大眼全被淚水攻占,還一邊抹著鼻涕一邊把臀部磨在地上後退,看得孔廷頓時無語黑線,看轉頭朝著身後的孟懷一無耐地看了一眼,說道:“是不是我們離開會更好一些?”
孟懷一單手提著書包走了過來,看了看已經暗了的天色,說道:“天已經黑了,把她一個小女生扔在這裏不太好,畢竟她滯留在這我們也有責任。”
“那你說要怎麼辦啦?她這副德性,根本沒法子溝通,搞不好一會兒有人過來,還會以為我們把她怎麼樣了呢!”孔廷白了一眼地上仍泛濫的一攤“黃河”,很現實的提出問題。
孟懷一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黃河”,無耐的歎口氣,蹲了下去,輕柔低沉的聲音傳來,“同學,你還好吧!”
“嗚——我什麼都沒看到,嗚——”某“黃河”看樣子是沉底兒了,根本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兀自在那捂麵哭個不停。
孟懷一秀美的臉上有絲被打敗的挫敗感,稍稍想了一會兒,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在孔廷猜他要做什麼的時候,就見他猛地一把扯到女生臉上的手,隨即雙後捧著女生的臉,用他那麼美型到讓女生發狂的俊臉,露出一抹極聚迷惑力的微笑,“同學,別哭了,我們沒有惡意,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哇——
別誤會,這不是哭聲,是驚歎聲,某“黃河”看到了一張周圍開滿玫瑰花的俊顏正衝著自己露出十分,百分,千分暗昧的笑容,剛剛停止的水源又換了個地方繼續泛濫——口水開始橫行,呃——這是一幅什麼樣的畫?
泥土眼淚混成一團的臉,根本看不清主人原本長啥樣,小巧的嘴角兩邊正泛濫著口水,一雙剛剛始終不肯露出的大眼睛正水汪汪的看著眼前的美色,那神情恨不得一口氣吐下去,可就在孔廷以為女生被孟懷一的美色所迷時,突然又聽到她猛地尖叫一聲,“啊——惡魔!”然後便一個高跳起,朝著她來的方向跑去,誰知沒跑幾步,又跌了個狗吃屎,後麵的孟懷一與孔廷不覺一縮脖,臉上露出痛痛的表情,孟懷一剛想上前扶她,卻見她又爬了起來,以飛的速度向前跑,中間又差點摔倒,還好,隻是踉蹌了幾下,最終沒有倒下,不一會兒,好便消失在了巷子中。
天已經全暗了,兩個少年無耐的相視而笑,最後轉身也走出了巷子,邂逅才真正開始——
不止回家晚了,還弄得一身的狼狽,被老媽嘮叨一陣後,阮信信以著寫作業的名義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間,她家是位於市郊的舊式二屋尖頂小樓,這房子已經有曆史了,聽說是從太爺爺那代傳下來的,地方並不是很大,正好夠他們一家四口住著,一樓是爸媽的房間,還有客廳與廚房,二樓就是她與弟弟的房間,還有一間倉庫,樓梯是那種一踩一叫的木質樓梯,所以一到晚了,阮信信就不喜歡下樓,因為聽到那種聲音她就會不由得想到恐怖片裏的情景。
不過還好,聽說再過個一年半載這裏就會拆遷了,那麼他們就會一間新的樓房住了,吼吼,想到在那嶄新的樓房裏,吹著空調寫作業,再也不用在這一到夏天就熱得渾身冒汗,還要趕蚊子做作業,阮信信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就不由得樂開了花,可不知為何腦中卻突然浮現了那張美到讓她流口水的美少年,想到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口水又流了出來,嗚——那類型實是在她的菜耶,隻是——嗚——她怕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