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家的工作性質都是差不多的,所以AB角之間,可以非常迅速地接手對方的工作。
然後我想到,我的B角,現在就在我的隔壁。
我們公司裏,在這種AB角同時不在的情況下,也是有製度的。
這時候可以臨時委托其他同事幫忙。
雖然那個臨時過來幫忙的同事,可能對AB角負責的工作不是那麼熟悉。
但大家的工作性質都是差不多的,所以隻要講解幾句,也是可以接手做的。
然後我想到,我辦公室的同事全都在各個隔離點,一個都沒剩下。
所以我對著電話發愣。
我想不到有誰可以接替我的工作,替我解決客戶這個即將到來的大麻煩。
於是我對客戶說:“我馬上彙報領導,稍後給你答複。”
掛了電話之後,我直接撥通了我的領導,彙報了這個事情,我說這很重要。
領導估計也正在焦頭爛額之中,。
因為可能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受到台風的影響。
我這麼多同事們,肯定也都有客戶受到台風影響,肯定也有很多需要解決的麻煩事情。
他們和我一樣,同樣找不到頂替的人,因此應該都打電話給領導了。
領導作為管理型人員,在管理上或許比我們優秀。
但在處理這些具體事務上麵,我知道他是不如我們的。
所以指望他來解決這些問題,是不現實的。
但這次我們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最後領導給我的回複是:自己想辦法解決!
我再也沒有什麼碼字的心情了。
我需要盡快,在水位漲上來之前,把這件事情解決掉。
我看著外麵瓢潑的雨,在我窗前,從左到右,如同輕紗,如同薄霧,被風吹著,迅速地飄過去。
一陣又一陣。
但我現在已經沒有了欣賞它的心情。
我不再覺得,自己是在15平方米的小屋子裏麵,與世隔絕。
我覺得,我又一次同往常一樣,直接站在了瓢潑大雨中。
直麵這種最極端的天氣,我並沒有感到害怕。
我不是新手,我有經驗,我不會感到害怕,我隻有興奮。
我以前從來沒有失敗過,這次我也不會。
雖然這次有些特殊,我不能到現場去。
但沒有關係,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於是我打電話給客戶。
我說我們沒有人過來,一個人都沒有,你們必須要靠自己。
但是我可以遠程指揮。
於是他們派出了一個,在我看來,比新手還要新手的小夥子。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通過手機,遙控他,讓他一步步的,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很快,我發現,這這比我想象的要難。
那個小夥子,總是問一些,在他看來理所當然,在我看來很幼稚的問題。
有些幼稚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隻能要求他,按我的指示做就可以了。
而他總是告訴我,這很困難。
我當然知道這很困難。
事實上我自己做的時候,每一次也是拚了命去做的。
在極端天氣裏,做什麼都是需要拚命的。
但是自己豁出命做,和讓別人豁出命做是不一樣的。
我不能要求他這麼做。
那是不負責任的。
而且我也不相信,他能做到我能做到的程度。
一個熟手和一個生手,做同一件事情,結果是不一樣的。
所以我隻能盡量地把任務分解成更加詳細,更加輕鬆,更加簡單的步驟。
但我手頭連張草稿紙、連支筆都沒有。
我隻能在腦子裏進行分解。
我發現,這真的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比我想象的,要困難的多。
有些事情,平時做得很自然的事情。
當我詳細去想它的步驟,就會發現,自己都想不清楚。
就像一個人走路的時候,通常不會刻意的去考慮,應該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
兩手擺動的時候,也不會刻意的去想,該怎麼配合自己的腳步。
很多事情對我來說,已經是很自然的,不需要思考的。
但現在要去一步一步的,把它想象出來,分解開來。
並且用別人聽得懂的話,去指導他,讓他做到我想要的樣子。
而且還不能出錯。
絕對不能出錯。
我第一次有了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比我還是新手的時候,做老師傅布置的任務,還要感覺不知所措。
就這樣,一直從早上八點多,折騰到下午兩點。
這期間,我還被量了體溫,還拿進來了中飯。
我甚至都沒注意自己中飯吃了什麼。
隻是胡亂的吃下去。
這期間,我也並不是每時每刻都在打電話。
我是分解好步驟之後,打一個電話,讓那個小夥子去完成這段步驟。
然後隔一段時間,在自己腦子裏分解好下一個步驟。
同時等他回複前一個步驟完成,並且確認完成情況之後,再告訴他下一步的行動。
所以我的電話都是間歇性的。
有的短短幾分鍾一個,有的隔半小時一個。
我必須想清楚了才能給他打電話。因為那小夥子在做事情的時候,是必須用兩隻手的。
不能一隻手拿著電話,一隻手做。
甚至不能分心,一邊聽一邊做。
那樣會有危險。
我必須要確認他聽懂了、明白了、能夠按照我指示去做了,然後我對他說,就這麼去做。
接著我需要等他回複。
他說很順利的完成了,那我再告訴他下一步。
他說做的時候,碰到了什麼問題,那我就會很仔細地詢問他,出了什麼樣的問題?
但他根本沒辦法用專業的術語來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樣問題。
而他又不是作家、或者編劇。
他對於事物的描述,存在他主觀的偏見。
有時會遺漏一些他認為不重要的細節。
有時候他會忘記觀察應該觀察的信號。
有時他會說錯。
而這些都需要我來判斷。
所以有時候,我會讓他再去確認。
甚至反複要求他確認。
於是他會抱怨。
我知道在他那邊,碼頭上的風雨,比我所在的高樓大廈這裏,要大很多。
那邊江麵上沒有遮擋,所以風會更加大。
他抱怨:“站都站不穩,路都沒法走,你還要讓我再去一次!”
他說:“這有什麼好看的,就這麼回事!”
但我還是要求他,再去一次。
他覺得我多事。
在電話裏,我能夠聽得出,他每次抱怨裏,包含的委屈和無奈。
因為他們的領導肯定給他下了死命令,讓他一定要配合我。
所以但當我反複要求他,一次次跑到風雨中,去做他覺得毫無必要的工作。
他做好回複的時候,那種無奈、心酸。
盡管他沒有明說,但在電話裏麵,我能夠聽得出來。
但這一切都是由於他的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