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昨晚上過於興奮,遲遲不能入眠。
今天早上居然一覺睡到了七點。
當我起來看到手機的時候,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第一個反應是,錯過了核酸檢測。
然後想到這不可能。
那門鈴絕對是可以把我吵醒的。
所以今天沒有核酸檢測。
想想也是,昨天晚上並沒有接到預約的電話。
現在知道了,核酸檢測並不是每天都進行的。
我不知道在第一、第二天連續采集之後,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不過想來他們也會提前通知。
我知不知道,其實也沒什麼意義。
這個點應該是投食早飯的時候了。
於是我急忙跑到門口,透過貓眼去看。
果然早飯已經擺在了外麵的方桌上。
看來今天送飯的,又是一個喜歡不敲門的誌願者。
我開門把早飯拿進來。
打開塑料袋,我看今天的早飯挺豐盛的。
紙袋包裝的,一種我叫不出名字的,切成一片片的,油煎的餅。
一個花卷,一個水煮雞蛋,還有一個名字叫“烤鮮草”的蛋糕。
以及一包200毫升的盒裝牛奶。
我沒有急著吃。
去衛生間洗漱之後,我首先燒了一壺礦泉水,準備衝泡我的咖啡。
接著我打開了窗簾。
窗外的天空中沒有一點的藍。
全都是雲。
但不是那種常見的陰天。
那些雲,都是一團一團的,有點像我早餐裏的花卷。
我知道雲都是由比花卷密度低得多的水汽組成的。
水汽通常都是無足輕重。
但這次不一樣,它們來勢洶洶,帶著凶悍和野蠻。
我能感受到它們的憤怒、暴虐和力量。
我知道,它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台風“煙花”。
外麵的風已經非常大了。
下麵路上的樹,都被吹得往一個方向倒。
是往我的右手邊,我想了想,那應該是往西邊倒。
所以風是從東麵刮過來的。
那些樹上的葉子都反了過來,露出了底下相對嫩的綠色。
我在十樓,隔著兩層玻璃,似乎都能聽到樹葉“嘩啦啦”的響聲。
這時的雨還不大。
我看到有一個路人。
他舉著傘,頂著風在走。
他的傘沒有全部打開,半合攏著,隻是遮住了他的頭。
我看他要去的方向,是那幢巨大的辦公樓。
這種建築肯定有地下車庫。
但凡有點實力的人,都會直接開車停到車庫裏。
所以我猜想,他應該是一個小人物。
我不知道這個小人物,在這種天氣裏,為什麼還要上班。
何況今天還是星期天。
我想,他肯定有必須要出來的理由。
或許他就是因為台風,才不得不加班。
就像我一樣。
往常這種天氣,我也是要出來加班的。
我的工作性質和搶險救災有一定的關聯。
碰到這種災害性天氣,我肯定是要工作在最前線的。
但這次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呆在房間裏。
不用出去拚。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突然有了一絲愧疚。
我腦子裏莫名地想起《無間道》裏,劉德華的那句台詞:
“我想和他換。”
然後我轉身去吃早飯。
那個油煎的餅味道很好,但是有一點不行,它是涼的。
我想想外麵的天氣,再想想這些食物都是配送的。
我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小人物。
在暴風雨裏,在可以讓人連走路都困難的極端天氣裏。
一個小人物為了完成自己每天都要做的工作,拚了命地在風雨裏掙紮。
他付出了比平時多得多的努力。
但當他一身是水的把早餐按時送到前台,卻沒有任何人感謝他。
當他轉身重新進入雨裏,也沒有人注意他。
或許有吃餅的人會質問:“為什麼餅是涼的。”
或許連質問的人也沒有。
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即使他是豁出命去做的,又有誰會在意。
我有一些心酸,因為我也是小人物。
我能理解一個小人物,當他去做一件事情,拚了命地想要把這件事情做好,甚至含著淚,甚至含不住隻能讓淚流下來,也要憋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也要把這件事情做好。
然而他做的,隻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當他做完,沒有人在意。
所以他隻能自己把淚擦幹。
這種無奈。
我能理解。
因為我也是這樣的人。
但這隻是我的猜測。
或許我的早餐背後,並有這樣的故事,也沒有這樣的人。
吃完餅和蛋之後,肚子裏特別得飽,以至於我連花卷都吃不下。
那塊“烤仙草”蛋糕,是肯定要作為下午茶留下來的。
而花卷,我也準備留下來,就作為上午的早茶吧。
等9點量過體溫再吃。
接下來就是喝咖啡,看書以及碼字的時間。
但是八點左右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亂了我的安排。
這是我的客戶,一個很重要的客戶,他們是長江邊的一個碼頭。
負責人打電話來跟我說,長江裏的水位,現在離他們的岸沿,隻有2米了。
按照他們測算,如果台風的雨量再這麼下去,加上接下來有可能會來的潮水。
長江的水位可能會繼續上漲。
他們的碼頭有被淹沒的風險。
我的客戶告訴我,真正的考驗,應該是在半夜裏。
那時候是預測潮水最大的時候。
而且也是台風最猛烈的時候。
他給我看了他們那邊現在的視頻。
我從來沒有見過長江這麼得暴虐,浪花這麼得猛烈。
很多低矮的地方都已經被淹沒。
我看到了被江水淹沒的樹,和一座景觀橋。
在岸邊的親水平台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隻有個別欄杆的頂端,還露出水麵。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當潮水退去,重新清理一下,這些親水平台、橋、樹什麼的,都可以恢複。
但我們的設備不行。
我負責的設備安裝在他們碼頭的底樓。
這些設備是用電的,不能進水。
在運行的時候,如果它進了水,設備會因為短路而燒壞,那它就報廢了。
而如果不運行的話,進了水,回過頭來,隻要把它擦幹淨維護好,那它還是可以用的。
所以必須在被淹沒前把設備停下來。
但是我現在卻不能過去把這些設備停下來。
我告訴那個負責人,我被隔離了。
對方很驚訝,問:“那怎麼辦?”
在我們公司裏麵有這麼一種製度,叫互為AB角。
平時大家自己的客戶自己負責。
但當A出去旅遊,或者其他什麼事情不在的時候,他的工作任務會轉交給和他搭檔的同事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