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7月26日(2 / 3)

就把我這個,壓在心底裏麵的,想要掩蓋的東西,給翻了出來。

於是心酸就再也壓不住了。

事情想明白了。

於是坐下來。

繼續碼字。

這次沒有那種感覺了。

我一口氣碼了幾百個字。

接著停下來,看我剛剛碼的這些字。

然後發現味道不對。

完全不對。

冷冰冰、幹巴巴的感覺。

我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又一次逃避了。

於是我知道。

人是不可能做到,一邊回避著自己的感情,一邊又真實地把它表達出來。

我猶豫了下。

然後對自己說:

“你是個男人,是個可以直麵暴風雨的男人,你能夠做到直麵自己的內心。”

我再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

然後回來坐在書桌前,雙手搭在鍵盤上。

我刪了剛才那幾百個字。

再回看那一段戳中我淚點的文字。

我仔細的閱讀。

然後那種酸酸的感覺,又從心裏麵泛上來。

無法抑製的,我的淚水,從淚腺裏麵,滲出來。

然後我開始碼字。

就帶著這種心情碼字。

眼淚淌出眼眶。

我沒去擦。

隻是碼字。

淚順著臉頰流下,流到下巴上。

我不去管它,隻是碼字。

眼睛被淚水模糊,看不清屏幕。

我的手也不離開鍵盤,隻是用力眨眼,把眼淚擠出去。

任憑它流到下巴上,滴下去。

我隻是屏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隔壁住著女同事,我不好意思哭出聲音。

所以屏著,哆嗦著嘴唇屏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就這樣,把那些觸動我淚點的文字,都完整地碼出來。

之後,我的心情平複下來。

然後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門鈴響了,量體溫。

我開了條縫,把手伸出去,沒露臉。

把25日的事情都碼出來,發布之後。

離吃午飯還有時間。

於是我就去看微信。

我發現“辦公室”群裏麵,有聊天記錄了。

打破靜寂的,是我們領導的留言。

他發了一句話:

“師傅們,你們餐費的事情,上級說了,盡可能想辦法,適當補貼。”

什麼叫“適當補貼”,那就是不準備補足咯。

我有些不滿意。

我看領導這條後麵,沒有誰關於這個事情補充發言。

我覺得那個“密接”應該來一句:公司補償不足的話,我會補償大家。

就像她之前說過的那樣。

但是沒有,她這次沒有跟著留言。

大概她沒看到領導的留言。

後麵看發表時間,隔了半小時,領導又發了留言。

都是工作。

他@了相關人員,正好包括了那個“密接”。

所有相關人員都回複了,包括“密接”。

所以她肯定看到領導關於“適當補貼”的留言。

我覺得好笑。

之前領導說要去和工會談,大家都覺得可以談下來。

那個“密接”就”豪爽”地表示,公司要是不補,她來補。

現在明確了,公司“適當補貼”,她就不發聲音了。

就是個隻會說漂亮話的。

幸好,我早就看穿她了,所以也不會失落。

不知道隔壁的女同事有什麼想法,我也沒問。

後麵的留言,是那個倒黴的同事留的。

他說,他住的隔離點停電了,外麵正在搶修。

我覺得這家夥真的是很黴啊。

所有最黴的事情他都能碰到。

已經被關在這種狹小的房間裏麵了,還能遇到停電。

那意味著不能看電視,不能開空調。

連衛生間的排風扇都不能開。

wifi應該也沒有了。

我不知道他接下來能做什麼。

或者,站在窗前看外麵的那堵牆?

我突然覺得很想笑,心情莫名的就好起來。

所以就像魯迅曾經說過的:

“中國人從來不怕災難,不管是多大的災難,隻要大家一起倒黴就行,從不探究真相,也不屑於別人去了解真相。災難過後,慶幸自己躲過了,嘲笑別人離去了。最後扔下一句混賬話,這都是命。”

我不得不承認,我被魯迅說中了。那個倒黴的同事在後麵又說,早上有人來問他,是不是打過疫苗。

問他第一針什麼時候打的。

於是他就問,是不是打過了就可以放他出去。

然後人家說不是,隻是問問。

有同事接著留言說:南京最初爆發的人裏麵,17個人裏有16個人是打了疫苗的。

有人說:因為印度的變異病毒厲害,疫苗效果不是很好。

另一個同事說:打了可以減少重症發病。

還有個同事安慰那個倒黴的,問他:是不是感覺難熬?

還配了一張捂臉笑著流淚的表情。

我覺得這不像是安慰,倒像是往人傷口上撒鹽。

所以既然魯迅說的,是中國人的通病,那當然不會隻有我一個。

至少我還沒去撒鹽。

那個倒黴的同事其實還是個很豁達的人,或者他真的已經麻木了。

他回答說:還可以,就是沒人說話。

接著領導就開始統計打疫苗的事情。

問,有誰打過了一針,有誰打過了兩針。

購物達人插了一句,說:今天河馬不送貨。

我想,大概是因為台風還沒有過去的關係吧。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購物達人打過來的,我接起來。

他說他現在悶得慌,想找人聊聊天。

他說,今天盒馬不送貨,所以不能買東西。

他跟我抱怨說,領導那句話什麼意思,適當補貼是不是不能補全,還要自己貼。

我說,看看再說吧,有些事情又不是我們能定的。

接著購物達人跟我聊了他出來時的狀況。

他說,那天晚上他接到通知,要被帶去隔離點。

他早早的就整理好行李,然後等待了小區門口。

但是來接他的車不是救護車,是一輛普通的車,直接開進了小區,他沒注意到。

然後家裏打電話過來,告訴他有穿著防護服的人到了門口接他,要他回去。

於是他再回去。

他看到門口有三個穿著白色全套防護服的人,還有一個警察。

然後他就被他們帶走,跟著一直從家裏,走到他們停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