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7月26日(1 / 3)

今天早上我是被自己的鬧鍾吵醒的。

六點半。

這是我平時上班的時候,早上要起來的時間。

我的鬧鍾設定的是周一到周五響,所以前兩天它沒有響。

而我居然忘了把它關掉。

這也讓我意識到,今天已經是周一。

那就起來吧,雖然在這裏,時間還早。

洗漱之後,照例每天早上必須的工作--燒水、衝泡咖啡。

然後等著七點鍾的早餐。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到了七點,早飯還沒有來。

我在七點整和7點05分,兩次從貓眼往外看,外麵什麼都沒有,小方桌上沒有食物的痕跡。

到了7點10分的時候,我甚至打開了房門,探頭出去看。

外麵走廊裏所有的小方桌上都是空的。

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動物園關在籠子裏的猴子一樣。

生活極其規律。

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等待投食。

但今天飼養員不知道為什麼遲到了,於是籠子裏的猴子就異常地焦躁。

我現在連看書,碼字的興趣都沒有,隻是一遍遍地在房門前的走廊裏來回走。

隔幾分鍾就到貓眼去看早飯來了沒有。

7點20分,還沒有來。

我覺得應該找點事情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這樣子等待,實在是太過煎熬。

我打開窗簾看外麵。

今天整個天空就像一塊灰白色的幕布,看不到雲的痕跡。

但其實是一整塊雲,籠罩了整個城市。

地麵是濕的。

高架上車來車往,車子輪胎後麵都拉著兩股白煙似的水汽。

輪胎摩擦地麵,發著“嘶啦嘶啦”的聲音,傳到10樓,透過兩層玻璃,還是很清晰。

外麵還在下雨,風小了很多。

底下的樹不注意,都察覺不到它在晃動。

下麵打傘的路人,傘都是撐在正上方的。

人比昨天多很多,我又一次意識到今天是上班的日子。

剛才等早飯的時候,我把今天周一的事給忘了,現在又想起來了。

於是我也想起了台風“煙花”,我覺得看這樣子,台風已經過去了。

上網搜索了一下,說“煙花”還沒有完全走,還要二次登陸。

但我不覺得它還會對這座城市造成什麼傷害了。

然後我又到門口去看了一下,早飯還沒有來。

於是繼續翻看手機。

我注意到微信裏,“辦公室”群紅點不是很多。

我點進去看,最後一條消息是25號下午15點11分的。

我往前翻。

前麵有位老同事發了一組圖片。

是那種老式年曆或者海報那樣子的人物圖片。

那些人物的臉,都變了形,很誇張,像諷刺漫畫。

老同事在第一張圖片後麵跟了一句留言,就一個名字,那個“密接”的名字,後麵加了一個笑臉。

我受到啟示,再去看那張圖,覺得確實和“密接”的臉有點像。

這組圖片後麵就是“密接”的留言:“你什麼意思啦?”

老同事留言:“大家開心開心。”

“密接”似乎也沒生氣,她留言:“第三張圖片像XXX”

XXX我不認識,所以我也不知道像不像。

這個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留言。

似乎突然之間,所有人都失去了繼續探討的興趣。

將近七點半的時候,門外終於響起了“嘩啦嘩啦”塑料袋的聲音,和防護服走起路來“嘩擦嘩擦”的聲音。

我趕快跑到門口。

就在貓眼裏麵,看著那個穿著全套防護服的誌願者,把塑料袋放在方桌上。

就在他走開的一瞬間,我打開房門,拿走了我的早餐。

我在房間走廊裏的小方桌上,打開早餐的塑料袋。

裏麵有一個紙袋,紙袋裏麵是一個扁扁的麻球。

還有一個小塑料袋,裏麵放著兩個饅頭。

邊上是一包牌子叫“張小寶”的原味豆漿。

還有一個小包裝的蛋黃酥。

於是我把小包裝蛋黃酥拿出來放在邊上,留著做下午茶。

但是早茶我還沒決定選哪一個。

我先吃麻球。

麻球是熱的,味道很好。

油煎的東西還是熱的好吃。

接著我選擇了饅頭,那兩個饅頭裏麵,有一個饅頭上有個小綠點。

我猜它是個蔬菜饅頭。

一口咬下去,果然是,味道還不錯。

再吃掉了蛋和豆漿,我覺得已經飽了。

於是我把另外一個饅頭留下,我猜它是肉饅頭。

我準備把它放到九點鍾量體溫之後當早茶吃。

接著我就開始喝咖啡、碼字。

今天上午有一個任務。

我需要把昨天的草稿整理好,並且發布出去。

不知道為什麼,在碼到“小人物”的時候,眼眶突然就濕了。

我跑到衛生間去,掬了水撲臉。

然後回去再寫。

但是隻寫了幾個字,眼中又泛起了水汽。

有一種抑製不住的心酸,從胸腔裏冒上來。

就像喝了可樂之後,想要打嗝一樣。

我屏住,就像屏著不打嗝一樣,直到嘴唇開始發抖。

我覺得不行,於是再去衛生間洗臉。

然後看著鏡子,等了一會兒,等到心情平複。

這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像身上裝了觸摸式的開關,隻要一點,身體就控製不住,產生了反應。

我想,為什麼會這樣?

像我這種連暴風雨都敢直麵的人,怎麼會為了幾個文字,就忍耐不住想要哭呢。

我決定要找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

這是我一貫的處事方法。

然後我走到了窗前,看著外麵的風雨,雨似乎大了。

我腦子裏麵,開始思考。

我發現,這幾天,其實我一直都在逃避。

麵對這次隔離。

雖然我表現得很豁達,用很樂觀的態度去看待它。

甚至說服自己,這是一件好事,可以讓我有更多的時間靜靜碼字。

但我難道真的願意離開自己的家,離開老婆、孩子、媽媽,跑到這個15平方米的小房子裏麵待著嗎?

我是不願意的。

隻是我把這種想法,壓在心底,不去想它。

因為我知道,不願意又能怎樣。

不願意也隻能來。

我隻能把一切都往好的地方想。

這就是小人物的無奈。

沒有選擇。

所以當我寫到“小人物的無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