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是被自己的鬧鍾吵醒的。
六點半。
這是我平時上班的時候,早上要起來的時間。
我的鬧鍾設定的是周一到周五響,所以前兩天它沒有響。
而我居然忘了把它關掉。
這也讓我意識到,今天已經是周一。
那就起來吧,雖然在這裏,時間還早。
洗漱之後,照例每天早上必須的工作--燒水、衝泡咖啡。
然後等著七點鍾的早餐。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到了七點,早飯還沒有來。
我在七點整和7點05分,兩次從貓眼往外看,外麵什麼都沒有,小方桌上沒有食物的痕跡。
到了7點10分的時候,我甚至打開了房門,探頭出去看。
外麵走廊裏所有的小方桌上都是空的。
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動物園關在籠子裏的猴子一樣。
生活極其規律。
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等待投食。
但今天飼養員不知道為什麼遲到了,於是籠子裏的猴子就異常地焦躁。
我現在連看書,碼字的興趣都沒有,隻是一遍遍地在房門前的走廊裏來回走。
隔幾分鍾就到貓眼去看早飯來了沒有。
7點20分,還沒有來。
我覺得應該找點事情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這樣子等待,實在是太過煎熬。
我打開窗簾看外麵。
今天整個天空就像一塊灰白色的幕布,看不到雲的痕跡。
但其實是一整塊雲,籠罩了整個城市。
地麵是濕的。
高架上車來車往,車子輪胎後麵都拉著兩股白煙似的水汽。
輪胎摩擦地麵,發著“嘶啦嘶啦”的聲音,傳到10樓,透過兩層玻璃,還是很清晰。
外麵還在下雨,風小了很多。
底下的樹不注意,都察覺不到它在晃動。
下麵打傘的路人,傘都是撐在正上方的。
人比昨天多很多,我又一次意識到今天是上班的日子。
剛才等早飯的時候,我把今天周一的事給忘了,現在又想起來了。
於是我也想起了台風“煙花”,我覺得看這樣子,台風已經過去了。
上網搜索了一下,說“煙花”還沒有完全走,還要二次登陸。
但我不覺得它還會對這座城市造成什麼傷害了。
然後我又到門口去看了一下,早飯還沒有來。
於是繼續翻看手機。
我注意到微信裏,“辦公室”群紅點不是很多。
我點進去看,最後一條消息是25號下午15點11分的。
我往前翻。
前麵有位老同事發了一組圖片。
是那種老式年曆或者海報那樣子的人物圖片。
那些人物的臉,都變了形,很誇張,像諷刺漫畫。
老同事在第一張圖片後麵跟了一句留言,就一個名字,那個“密接”的名字,後麵加了一個笑臉。
我受到啟示,再去看那張圖,覺得確實和“密接”的臉有點像。
這組圖片後麵就是“密接”的留言:“你什麼意思啦?”
老同事留言:“大家開心開心。”
“密接”似乎也沒生氣,她留言:“第三張圖片像XXX”
XXX我不認識,所以我也不知道像不像。
這個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留言。
似乎突然之間,所有人都失去了繼續探討的興趣。
將近七點半的時候,門外終於響起了“嘩啦嘩啦”塑料袋的聲音,和防護服走起路來“嘩擦嘩擦”的聲音。
我趕快跑到門口。
就在貓眼裏麵,看著那個穿著全套防護服的誌願者,把塑料袋放在方桌上。
就在他走開的一瞬間,我打開房門,拿走了我的早餐。
我在房間走廊裏的小方桌上,打開早餐的塑料袋。
裏麵有一個紙袋,紙袋裏麵是一個扁扁的麻球。
還有一個小塑料袋,裏麵放著兩個饅頭。
邊上是一包牌子叫“張小寶”的原味豆漿。
還有一個小包裝的蛋黃酥。
於是我把小包裝蛋黃酥拿出來放在邊上,留著做下午茶。
但是早茶我還沒決定選哪一個。
我先吃麻球。
麻球是熱的,味道很好。
油煎的東西還是熱的好吃。
接著我選擇了饅頭,那兩個饅頭裏麵,有一個饅頭上有個小綠點。
我猜它是個蔬菜饅頭。
一口咬下去,果然是,味道還不錯。
再吃掉了蛋和豆漿,我覺得已經飽了。
於是我把另外一個饅頭留下,我猜它是肉饅頭。
我準備把它放到九點鍾量體溫之後當早茶吃。
接著我就開始喝咖啡、碼字。
今天上午有一個任務。
我需要把昨天的草稿整理好,並且發布出去。
不知道為什麼,在碼到“小人物”的時候,眼眶突然就濕了。
我跑到衛生間去,掬了水撲臉。
然後回去再寫。
但是隻寫了幾個字,眼中又泛起了水汽。
有一種抑製不住的心酸,從胸腔裏冒上來。
就像喝了可樂之後,想要打嗝一樣。
我屏住,就像屏著不打嗝一樣,直到嘴唇開始發抖。
我覺得不行,於是再去衛生間洗臉。
然後看著鏡子,等了一會兒,等到心情平複。
這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像身上裝了觸摸式的開關,隻要一點,身體就控製不住,產生了反應。
我想,為什麼會這樣?
像我這種連暴風雨都敢直麵的人,怎麼會為了幾個文字,就忍耐不住想要哭呢。
我決定要找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
這是我一貫的處事方法。
然後我走到了窗前,看著外麵的風雨,雨似乎大了。
我腦子裏麵,開始思考。
我發現,這幾天,其實我一直都在逃避。
麵對這次隔離。
雖然我表現得很豁達,用很樂觀的態度去看待它。
甚至說服自己,這是一件好事,可以讓我有更多的時間靜靜碼字。
但我難道真的願意離開自己的家,離開老婆、孩子、媽媽,跑到這個15平方米的小房子裏麵待著嗎?
我是不願意的。
隻是我把這種想法,壓在心底,不去想它。
因為我知道,不願意又能怎樣。
不願意也隻能來。
我隻能把一切都往好的地方想。
這就是小人物的無奈。
沒有選擇。
所以當我寫到“小人物的無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