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望天秋(1 / 3)

我喜歡這裏,我抑鬱不解時,時常跑到這裏,看看天,看看樹。

下雨的時候,坐在亭子邊上,聽雨瀉落天河的聲音,可以就此冥想很多事情。

但自從這裏出了名,我就很少會過來了,人群太吵雜,距離感讓我覺得舒適。

我不喜歡太過親近的感情,但我一直賴著添度,他時常能帶給我安全感,就像此刻,他將我們幾個聚在一起,像個主持大局的人一樣,“我覺得,我們彼此之間都有許多誤會,為了避免今後少生枝節,我們都有理由把一些事情徹徹底底的講清楚。”

添度說完這些之後頓了一頓,接著起勢“那我就開個頭,我直接說了,我和子又認識已經5年了,從我們做同桌起始我就隻認定她一個人,我可以接受她的改變,有難關我們可以一起度過。”

添度說完這些慷慨激昂的話轉頭看向敏敏,“我可能在平時不太注意自己的表達,給你留下了一些不應該的映像,我希望你能走出來,我和子又一直將你當親妹妹看,也一直希望你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能夠過得開心。”

這些話,對一個女孩來說真的很殘忍吧!

她要一點一點收拾自己從前在意的點點滴滴,把所有關於這個男孩的記憶封裝,這條通往懵懂的道路在那一瞬間被堵死,付出青春去喜歡的那一個人在這一天親口否決了她的熱情。

敏敏像是一隻入冬卻不肯南飛的候鳥,北方有她鍾愛的天地,可是等待她的隻有消亡。

當最早的一場大雪覆蓋天地,這隻候鳥會死在自己熟悉的地盤,身體化為泥土,靈魂永歸天國。

我是從心底裏疼愛這個妹妹的,並不隻是因為她和我有那麼半吊子血緣關係,“敏敏,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更多的話,添度說的話我都讚同,另外,我很抱歉之前試圖去撮合你和白寧,我也是女孩子,我知道一段情愫的消磨是需要時間的,喜歡是兩個人的事情……”

我還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我自己卻變得很痛苦,那麼多時日,我拖著這個女孩子去參與我和添度的生活,給了她最初的希望,我才是罪魁禍首。

我和添度麵色凝重,敏敏轉過頭,不敢看我們,青白寧卻好像沒事人一樣扯著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雙手抱著頭,斜躺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插話,也不關心。

夜色暗下來,青白寧送敏敏回家,我和添度也慢慢地踱著步回家,將我們之間的事情也心平氣和的做一個交談。

“你就沒什麼解釋給我聽嗎?”

“其實是有的。”

“說吧,我看看要不要寬宏大量的原諒你。”

我說過添度總能帶給我安全感,其實白天添度說那一席話的時候,我就已經準備服個軟,我可以跟這個男孩抱怨,吐槽,訴苦,他可以給我沉悶的心情一個必要的安慰,我正需要。

我將爸爸過世和媽媽離開的前前後後告訴了添度,“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就是很煩躁,很焦慮,我沒辦法讓自己好好地跟周遭的人講話。”我看向亞東“真的對不起,添度。”

添度突然停下來,一把抱住我,還收了收力道“你是該道歉,明明說了填縣中,鎮中,怎麼不聽話呢?”

聽起來,添度的語氣更多的是無奈,而不是責備。我緊緊靠著添度,其實很多時候,我真的很害怕添度會離我而去。

那天敏敏躲在添度身後跟我喊“你能給的了他什麼?”,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我喜歡你,我就不應該推開你,對不起。

添度是我的初戀,貨真價實的初戀。

我五年級的時候,有天早自習,班主任把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子領進教室,簡單的介紹後,把他安排在了我旁邊。

你能想象一個羞澀又正經的男孩子和我這樣整天嬉皮笑臉的女孩子竟然就這樣走到了一起。

添度是更大的城市轉回來的插班生,簡單聽聽課都能秒殺我這個認真做了一整節課筆記的那啥……

所以,我有更厲害的招,一講重點我就拖著添度問類似“1+1=2”的問題,添度總會不厭其煩的給我一道一道的講,後來我問添度“是不是因為那時候你就開始喜歡我,所以才願意那麼有耐心的給我解題,想多一點和我相處的時間。”

“不是啊,我覺得你是真的不懂。你知道,看到你的水平最後懂了那些問題我還是很有成就感,甚至還覺得有點欣慰。”

額,你們見過那種動畫畫麵嗎,就是將小白人碎屍萬段然後放在地上狠狠地踩,我的內心戲就是這樣的,我苦笑。

當然,我的奸計並沒有得逞,添度就算把全部的時間用來指教,並給我樹立正確的數學觀,他也是那種看看課本就可以參加奧數賽拿頭獎的人。

我?

當然不行,就算看透了課本,刷再多的題,聽再多的講解,我還是動不了普通測試卷上那一道道僅僅需要轉一個彎就能解的數學題。

何況,我並沒有那麼勤奮。

我和添度這樣單純的同桌關係持續了大半年,這大半年裏,添度會在我請假的時候替我捎回書包,我會將添度忘在課桌上的試卷送去給他,那時候,我們都還沒有搬家,兩家租的房子緊緊挨著,我二樓,他六樓。

如今想起來,那樣的日子真的讓人懷戀啊!

不讓人懷戀的日子起始於添度跟我告白。

我不懂感情,我覺得莫名其妙的羞恥,想找個縫躲進去。

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午睡後醒來的間隙,陽光透過窗欞後被切割成一條一條的金色帶子,映在課桌上。

班裏的一個平時活躍的男生突然叫我的名字,我條件反射的轉過去,添度接著就說“我喜歡你!”我感覺太陽突然翻騰了一下,整個照在我的臉上,熱騰騰的,連同耳根,這天氣!

該死!

多年以後,我回想起來當時的場景,那個少年渾身散發著光芒,光芒裹挾進我們之間,周圍的一切都暗淡下來,我臉紅心跳。

有首歌裏說:最初的那個人,是教會我們如何去愛的那個人。

添度,就是最開始教會我如何去愛的人。

起先,我並不懂愛情,我覺得談戀愛是件很羞恥的事情,我甚至不敢再正眼看他,連彼此經過都覺得尷尬至極。

我用課本在我們之間壘出厚厚的一條三八線,將我們混用的作業本分得清清的,上課也不打鬧了,不會的題也不會再問他。

但有一些很奇妙的事情發生,我發現自己嘴裏再怎麼讓他走開,心底裏卻還是希望他能關注我,我故意在顯眼的地方大聲說話,但卻又故作不想和他交流的模樣。

我看見他和其他的女孩子打鬧,會不自覺的嗔怪“不是說喜歡我嗎?還去招惹其他女生?”

後來我明白,這是占有欲,是歡喜,歡喜那個少年。

我並沒有那麼快貫通這些道理,就像我不可能憑自己的腦筋解決數學試卷上的壓軸題。

這之後的一年,我因故轉去了外地讀書,整整一年,0聯係。

這去的一年,我不是不關心,相反,我時常想起添度,在學校,走在路上,做夢夢醒時分,添度就像一個影子一樣跟隨著我,但畢竟是影子,不會說話,沒有溫度。

一年後我回到添度讀書的地方,我們在軍訓的時候相遇。

我和一群人圍著坐在草坪上休息,添度拉扯著幾個兄弟走過來,其中一個一把搶走我的帽子說:“喲,怎麼舍得回來了!”

我無語,嗨,還不是外麵學費太貴,家裏九年製義務教育不用花錢嘛!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看添度,拉過一旁的敏敏,灰溜溜的跑了,跑了。

我不知道添度當時腦子裏想的是什麼,我自己回家躺在床上想起來的時候笑得咯咯的差滾到地上,真是慫貨中的精品。

第二天一早,添度就已經守在我的教室門口,靠著門框,手裏拽著我的軍訓帽無聊的轉著,班裏有好奇心強的同學一直盯著他,等著看到底等的是誰,我一把將他拽出大家的視線,要去拿那頂帽子,添度反手將帽子舉到我夠不到的地方,“怕什麼,我這麼見不得人啊!”

我無語,“不是,我這不怕大家議論嘛。”

“議論什麼?我跟你,那不就是我想要的!”我實在是沒辦法想象,一年時間,當初害羞,正經的男孩,如今變得,額,酷酷的,拽拽的,賤賤的。

另外沒辦法想象的就是,添度對我,好像直接剪掉了這中間整整一年沒見的隔閡,很直接的續起了當初離開時的感情。

添度見我半天擠不出一句話,將帽子直接扣到我頭上,還不忘貼心的調整了一下,轉身準備走,又好像想起什麼似得,轉過來甩了一個響指“對了,帽子我洗過了,記得報恩啊!”

不等我回答,插著兜就走了。

我……

洗過的帽子上有好聞的薄荷味,很好聞。

至少我後來回憶起來那年的軍訓,想起來的全是那好聞的薄荷味。

送別教官,肯定是雙眼盈淚,況且我這麼個感情豐沛的人。

一群傻大漢,明明不舍,故作匆匆。

看著軍隊的車子駛離校門,有一個人大聲唱了一句“長亭外……”

一群人就開始合唱,歌聲朗朗,淚珠滾滾。

不知道什麼時候,添度突然竄到我身後,彎下身來貼著我的耳朵說“林子又,你要不要答應我?”

我被嚇得一驚,就看著他,帽子裏的薄荷味逐漸占據我的整個大腦,我想我一定是被這種味道蠱惑了,就直愣愣的點了頭。

添度向身後打了個手勢,之前一起跑來搶我帽子的那群人,就在身後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胡亂吆喝,引得周圍人都看過來,我……

我可以反悔嗎?我心裏暗暗想。

來不及想什麼就拉著添度逃離了人群,倒是添度,像是沒事人一樣傻愣愣的一直笑。

我和添度就這樣在一起了。

青白寧也是因為這個纏上我的,我跟青白寧的孽緣要比跟添度的多多了。

這個混小子,小學就和我在一起胡鬧,後來初中也在一個班裏,甚至於後來又去了同一所高中發現我們還是在一個班,以至於後來添度老是懷疑我們之間有什麼牽扯不清的感情,我也是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