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不是個個都穿著漂亮的獸皮花襖,精神抖擻坐在馬上的草原勇者嗎?為何眼前這些人不僅衣著破舊,麵髒發亂,連眼神都不見了匈奴人應有明亮澄清?
那些人如蜂窩中的蜂兒般忙碌著手上粗重的活計,一刻不停。間或有一兩個婦人會忙中抽空,以眼偷瞄紫綺,可當紫綺的視線要落到她們身上時,她們又連忙惶恐地將視線移開,繼續忙碌自己的工作。
難道是卡拉婭說錯了位置?看這裏如此擁擠而雜亂,別說是車隊,就連一輛氈車都容不下,更何況單於的氈車每輛都是嶄新的皮子縫成的,華美而寬敞,若是出現在這裏,簡直就如同星星落在碳堆中一般。
紫綺眼見自己來錯了地方,正想轉身離開,忽見那些匈奴人眼中都露出驚恐之色來,口中同時驚呼著“薩木羅”。
紫綺一時好奇拿眼去望,隻見一位穿著閃亮貂狐皮襖的匈奴男人正在三五壯漢的簇擁下耀武揚威地朝著這塊營帳區走來。他身後那些壯漢如同地獄惡煞般,人人手中持著一條皮鞭,不問緣由,隻見到不順眼的人便是一鞭子下去打得可憐的人皮開肉綻。一時間,紫綺耳中充斥著求饒聲和慘叫聲。原本已是破舊殘敗的地方此時儼然成了人間地獄。
怎麼會這樣?難道這才是真正的匈奴嗎?這些人到底是不是匈奴人?他們為何不反抗不躲閃,就這樣任憑那個“薩木羅”摧殘迫害?
不知哪個劊子手發出一聲驚呼之後,紫綺隻覺得那幾道如狼如虎的視線齊齊熱辣地停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背脊一涼,心中大叫一聲不好。看幾個惡人的視線,分明是已經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紫綺慌忙轉身想走,不想被人狠狠拽住頭發,整個頭皮都又麻又痛。
那些人高聲笑叫著,如同逮到獵物般的興奮。
“你們開什麼!放開我!”紫綺想掙紮,雙手卻已先一步被一雙布滿硬繭的大手反剪,粗礪的麻繩完全不顧她肌膚的柔嫩,三兩下就將她雙手緊緊綁在了背後。
兩個壯漢接到薩木羅的眼神示意,一人一邊捏住紫綺單薄的肩膀,硬是將她轉身正對薩木羅。
薩木羅靠近紫綺細看了一會兒,爆發出猙獰駭人的笑來。
紫綺厭惡地撇開頭,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比獸類更讓她難以忍受。
小巧的下頜被人冷冷擒住,強硬地將她轉開的臉龐移回到正對自己。她頸部一陣巨痛,若是對方手上再重上幾分,她險有性命之虞。
無奈對上對方泛紅的雙眼,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那雙眼中狂暴的欲念如此赤裸裸地湧動著。
驚恐由腳底躥升,在她四肢百骸迅速蔓延開來。麵對體內狂囂的危險信號,她開始不顧疼痛地奮力掙紮起來。
“哈哈哈哈。”她的掙紮不僅無法幫到自己,反而讓那紅眼惡魔眼中的欲望更甚。如磨刀石般的巨掌揉上她細致的臉孔又移到她漂亮修長的頸間,用力得仿佛要揉碎她一般地揉捏著。當大掌來到她起伏的胸前時,絕望沒頂而至。
“嘶”的一聲響,她胸前的外套和褻衣一起被輕易撕碎,鬆垮的肝兜間隱約已可窺見些許春光。
“住手!你們這些禽獸!放開我!”她瘋了般地嘶喊著,淚水如決堤般肆意湧出。若是早知會被匈奴禽獸汙了身子,她倒寧可自己當初自絕於五原郡。
那些狂笑著的人哪裏聽得懂她在喊什麼,縱使能聽懂他們又怎麼可能會住手?她的嘶喊在他們耳中不過就是助興的樂音一般,而周圍那些瑟縮著的人群更是不敢出聲以防無妄之災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這裏是地獄!是人間地獄!她恨這裏,恨匈奴,她詛咒這個地方,深深地用她的靈魂詛咒。
薩木羅大掌一把按上她的肚兜,按住她肩膀的兩個禽獸已經因為興奮而手爪微顫。旁觀的幾個壯漢更是如同美味當前般舔起了幹燥的唇。
正在這緊要關頭,薩木羅忽然一聲悶哼,原本因興奮而漲紅的臉孔迅速變白變青,五官也因為痛苦而揪成了一團。
他痛呼了一聲,便倒地扭成了一團。一幹正等著看好戲的嘍囉不明所以,連忙攏上前去察看,這才發現主子的右肩膀上赫然插著一枚羽箭。
為首的兩個嘍囉已抽出腰間的大刀來準備替主報仇,而查看薩木羅情況的兩個嘍囉忽然爆出一聲驚呼:“天呐!是左賢王烏用渾!”
“烏乃渾?”兩個抽出刀的人怔了怔,臉上的殺氣縮回了大半的同時,手中緊握的大刀也被一點點推回腰間。
一串清亮的馬蹄聲踏著薄霧而來,世間難尋的紫燕騮寶馬上,烏乃渾昂然端坐在黃金打成的馬鞍上,如天神般出現在了這塊貧瘠的土地。
“尊貴的左賢王。”幾位武士遠遠就向烏乃渾行起了禮。
烏乃渾連正眼都未看他們一看,低沉威嚴的聲音在空中冷冷飄出:“帶著你們的主人滾出這裏。”
地上中了箭的薩木羅在下人攙扶下掙紮著站起身來,冷汗橫流的臉頰上寫滿了憤怒不滿,“烏乃渾,就算你是匈奴最神勇的壯士,是匈奴國高貴的王爺,也沒權利阻止我進入這奴仆區,更沒權利阻止我享用看中的奴仆!我薩木羅也是堂堂匈奴貴族,祖先賦予我的權利,就算單於都無權幹擾,你憑什麼?”
烏乃渾冷冷瞥了薩木羅一眼,薩木羅不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原本的理直氣壯也被這一瞥給打得完全沒了蹤影。
“這是你得罪本王所付出的代價。”烏乃渾高傲地挑了挑唇角,輕踢了一下馬肚,不再理會身後叫囂著要去找單於評理的薩木羅。
紫燕騮直通人性,走至紫綺麵前時便停下了優雅的步子。烏乃渾望著眼前狼狽用手遮擋著胸前,含淚的雙眼中仍帶著驚惶與怨怒的紫綺,黑瞳中隱隱現出一抹不舍來。
他伸手解下肩上由七線絲線編成的披風,在用披風將她裹住的同時,一個傾身已將她攔腰抱上了紫燕騮。
在紫綺因太過意外而發出的驚呼聲間,烏乃渾一個挺身,在眾目睽睽之下,策馬朝著他在王庭南麵的左賢王府行去。
“主人,那個漢人奴婢被左賢王給帶走了。”待烏乃渾的身影已經化成霧中一點,身邊的嘍囉這才敢開口出聲。
“我又沒瞎!”薩木羅咬牙切齒。
“烏乃渾這也欺人太甚了。那個漢女明明是我們先看到的。”空長了一身蠻肉的壯漢抽刀抗敵的本事不大,煽風點火卻是能手。
“就是,他這一路不知嚐過多少漢女的滋味了,竟然到了匈奴還要同我們……我們的主人爭搶。”一想到漢女那雪般細膩的白膚,原本指望能分一杯羹的嘍囉心中充滿了妒恨。
“烏乃渾,事情沒這麼簡單!我薩木羅一定要討回這個公道!”薩木羅邊說邊朝著烏乃渾王府的方向豎起拳頭,“哎喲!哎喲!痛!痛!”直到右臂傳來鑽心的痛才憶起自己肩上還插著一枚箭,咬著牙發誓一定不會輕易放過烏乃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