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了一套漢服出來，輕輕解開了披風的係帶，褪下了那件已被她體溫捂暖的皮襖，當她的手撫上自己頸間肚兜的綁帶時，輕微的拉扯讓她胸前頸間躥起一陣熟悉的麻痛來。
他剛才竟然替自己係了肚兜？！這是隻有夫妻間才能有的親密舉動，即使是太子殿下都不曾為自己做過如此親密的事情。她剛才差點傻傻地告訴他這樣的舉動是不可以輕易對漢家姑娘做的。可是猛然想到他若不知其中深意的話，對彼此而言這便隻是一個意外。可若是讓他知曉了，豈不等同於承認了自己和他之間有了不該有的親密舉動？
她搖了搖頭，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個意外，她的一切都是要留給太子殿下的。她很快就能回到大漢了，到時在匈奴發生的這一切都將被淡忘直至完全不記得。這場意外無損半分她對太子殿下的愛慕，也不會被計作是對太子的不忠。
“姑娘！”
不等她出聲，卡拉婭已肆意進入了她的穹廬。她連忙取過衣衫來匆忙穿上。
“姑娘，卡拉婭來道歉。”卡拉婭一雙眼注視著紫綺頸項間的青紫，臉上滿是歉疚，“我一直沒見你。去了王庭北院，沒見你，然後聽說你進了奴仆區。”
“北院？不是東北嗎？”紫綺明明記得卡拉婭當時是說出了王庭到東北。
“北院叫北院，在王庭東北角。”卡拉婭斷斷續續解釋道，“出王庭，東北。奴仆區。我沒想到你會出王庭。”
麵對卡拉婭眸中的愧疚，她寬容地望向卡拉婭，“沒關係，我不是好好的嗎？”
“你真的沒事嗎？”卡拉婭不確定地問道。
她搖頭。虛驚一場，幸虧有烏乃渾……她一愣。為自己腦海中這忽然蹦出的名字。她不是一直視他為禽獸的嗎？怎麼竟然對他生出了感激？
卡拉婭見紫綺臉上忽陰忽晴，關心地問道：“姑娘，是不是有事不便說？”
她搖頭，“卡拉婭別再內疚了。我很好。真的。”
卡拉婭輕哦了一聲，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逝。那雙不安定的眼很快又落在了紫綺身旁的皮襖披風上，眼中露出貪婪的羨慕來，“姑娘，你哪裏來的這麼漂亮的白襖和披風？”卡拉婭邊說雙手已撫上那皮襖上柔順的白狐皮。
紫綺心虛地一笑並沒有回答卡拉婭這個問題。她不想在自己和烏乃渾間再橫生出什麼事端來。
“好漂亮的白狐皮，竟然沒有半點雜色。”卡拉婭撫摸著那柔軟的皮質，竟然不願將手鬆開，“要是也有人送我就好了。”
“這也是別人借我的。”紫綺邊說邊含笑自卡拉婭手下收回了皮襖並將披風一並疊起。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是見到卡拉婭那樣撫摸著那件皮襖，她心中就是有著說不出的不快和反感。
卡拉婭悻悻然收回自己仍然殘留著皮襖溫度的雙手，雙眼仍停留在紫綺的手上，“這樣好的皮子，也難怪不舍得送人。”
“紫綺，你總算回來了。”一聲如鶯的婉轉之聲在穹廬外響起，王昭君正從左右兩位侍女掀開的布簾間疾步走入穹廬內。
“公主，找紫綺有事嗎？”紫綺將那套匈奴服裝小心收好，轉身走向王昭君。
王昭君一把握住她的雙手，眼中滿是擔憂。正欲開口，卻發現穹廬內另有一雙眼睛正直勾勾地望著自己。
“你這裏有客人？”王昭君尋著眼神望去，看到了立在一旁的卡拉婭。
“這位是卡拉婭。她是隨迎親隊伍一起去大漢的侍女。”紫綺熱心地向王昭君引薦卡拉婭。
“參見尊貴的寧胡閼氏。”卡拉婭連忙恭敬地向王昭君行了禮。
“免禮。”王昭君伸手扶起了卡拉婭，對這位匈奴侍女露出友善的笑來。
“姑娘，我曬的奶豆腐也該收起來了，我改天再來看你。”卡拉婭知趣地向紫綺告辭，臨行前還不忘向王昭君行個禮。
王昭君追隨著卡拉婭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為何我在來的路上並未見她？”
“迎親的侍女如此之多，可能你沒注意到吧。”
王昭君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算是勉強接受了紫綺的說法。
王昭君示意穹廬外的侍女放下簾布之後，握著紫綺的雙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出聲時竟然帶著輕微的顫抖：“紫綺，烏乃渾他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王昭君問得如此開門見山，紫綺不由羞得滿臉飛紅，“公主，你怎麼會知道？”
“難道，你們真的……”王昭君大驚失色，玉顏一下子沒了血色。
“沒有，當然沒有。我隻是奇怪你怎麼知道我剛才和左賢王在一起。”她臉已紅得像是紅熟的蘿卜一般。幸好這是在匈奴，若是在大漢，如此被人誤會，讓她還有何麵目見人。
“那我就放心了。”王昭君長長鬆了口氣，臉色也回複了紅潤，“剛才有個叫薩木羅的貴族氣呼呼帶著一枚羽箭來找單於憑理。說是看中的漢女奴仆被烏乃渾橫刀奪愛。”王昭君說到這裏，忽然噤了聲，目色複雜地望向紫綺。
“烏乃渾已經告訴我了，我在這裏的身份是奴仆，是任何匈奴男人都可以隨意占有的身份，等同於牛羊的奴仆。”她自嘲地笑了笑。雖然不願接受，可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紫綺，我真的不知道閼氏的婢女必須是奴仆的這條規矩。雖然單於知道我們情同姐妹，可這是匈奴祖先訂下的族規，我又身份特殊，單於實在不便為我開特例。”
紫綺又豈會不明白王昭君的為難。單於若是為她開了先例，所有的閼氏王妃必會爭相效仿，到時單於不答應便會被說不公，王昭君更是會遭到妒恨，單於一概答應的話，族規威嚴何在。
見紫綺沉默不語，王昭君朝著穹廬外張望了一眼，繼而將身子挨近紫綺，俯在她耳邊道：“今晚單於就會為送親的漢兵擺宴，到時我向單於求情並請韓昌將軍帶你回漢。”
“今晚？”紫綺的心因這個觸手可及的日期而狂亂跳動起來。
“不錯，今晚。說不定到你還趕得及回大漢過新年。”
王昭君給她描繪了一幅美好的畫麵，讓她忍不住渴望起了那香噴噴的米麵，喜慶的年畫和能將天空都炸出窟窿來的劈啪爆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