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悶悶地點了點頭,重新拿了一張小紅紙。
那句“叔叔更疼誰”的話再一次盤旋在她的腦海中。
“叔叔你看!那朵煙花是藍色的!豆豆最喜歡藍色了!”
裴硯承扶住他亂動的腿,沉聲說:“別亂動,小心摔下去。”
豆豆綻開大大的笑容:“叔叔才不會讓豆豆摔下去呢!豆豆喜歡叔叔舉高高。”
姚舒抿著唇,麵無表情。
一下一下用力地剪。
岑姨出聲提醒:“哎哎…舒小姐,你輕點剪,這樣很容易剪壞的。”
不遠處,豆豆正坐在裴硯承一側的肩膀上看煙花。也不知怎的,姚舒就是覺得心裏堵得慌。
岑姨順著她的目光,看出了點端倪。
“舒小姐要和裴先生一起看煙花嗎?”
這時,裴硯承應該是聽到了她們這邊的聲音,轉頭看過來,視線不偏不倚落在姚舒的臉上。
他姿勢不變,問:“糯糯,要過來麼。”
姚舒胸口堵著一口氣出不來,梗著脖子拒絕:“不來,我要跟岑姨學剪窗花。”
裴硯承沒有再說什麼。
嘴上雖然這麼說,剪紙的時候姚舒的眼睛卻一直不由自主地往他們那裏瞟。
越看,心裏那種悶悶的感覺便越強烈。
岑姨問:“舒小姐這是怎麼了?”
姚舒垂下眼睛,語氣酸溜溜的:“沒有,就是覺得裴叔叔對豆豆真好,看他的眼神都跟別人不一樣。”
她補充:“是很溫柔的那種眼神。”
岑姨抿唇笑起來。
“傻孩子。”
“那你是不知道裴先生看你的眼神,溫柔地都能化成一灘水了。”
姚舒扯了扯唇角,放下剪刀。
“岑姨,我不會剪窗花,就不給你添亂了,我回房間看書了。”
“欸。”岑姨應了聲,點點頭。
裴硯承的餘光瞥見女孩兒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淡聲問:“她怎麼了。”
岑姨:“舒小姐好像心情不太好。”
-
夜色昏沉,姚舒坐在書桌前做題。
房門被敲了兩下,裴硯承走進來:“豆豆在樓下放仙女棒,你不一起去玩麼?”
她的筆尖一頓。
“不了。”
“不開心?”
“沒有。”
裴硯承緩步走到她身邊,睨著她毛茸茸的小腦袋。
姚舒依舊不啃聲,誓要把拿後腦勺麵對叔叔這件事進行到底。
裴硯承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俯身,按住她的手背:“別寫了,下去玩。”
姚舒用力掙開他的手,嘴巴抿成了一條線:“我說了我想不去。”
力道稍重,裴硯承微怔。
就像是一隻向來溫順的小倉鼠突然咬了他一口,有點痛,又覺得好笑。
“吃醋?”他淡淡問。
姚舒寫字的手停住。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就是占有欲作祟,看到裴叔叔和豆豆親密就覺得不開心。
她居然在吃一個小孩子的醋。
想到這裏,姚舒語調低下來,嘴硬道:“才沒有……隻是覺得叔叔好像更喜歡豆豆多一點。”
頭頂落下男人低低的笑聲。
“傻不傻。”
“你跟豆豆比什麼。”
“為什麼不能比?”姚舒抬頭與他對視,聲音哽在喉嚨裏,莫名難受。
“你們不一樣,沒法比較。”
姚舒輕輕皺眉,嗓音裏帶了點軟軟的尾音:“我和豆豆都叫你叔叔,有什麼不一樣的?”
裴硯承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許久後開口:“在你眼裏,可能是一樣的。但在我這裏,你們是不同的。”
姚舒眨了眨眼睛,有些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
裴硯承話鋒一轉,問:“我送你的禮物收到了嗎?”
“嗯…岑姨拿給我了。”姚舒說,“叔叔送我這個做什麼……”
“你不是喜歡嗎?”
“可那是小朋友玩的。”
“你不就是小朋友麼?”
姚舒看了眼放在牆角的手提袋,悶悶說:“叔叔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裴硯承笑:“我不對你好,誰對你好?”
“我記得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去街角賣豬頭肉的叔叔那裏玩,他也像叔叔那麼疼我,我覺得叔叔和他一樣慈祥、和藹可親。”
“你是在誇我?”
“對呀。”
裴硯承拉了張椅子,在她旁邊坐下:“其實,如果你不會誇人可以不誇的。”
姚舒兀自說:“我很喜歡那個賣豬頭肉的叔叔,可惜他沒能長命百歲,沒幾年就去世了。我真的很不想看到我身邊再有人死去……賣豬頭肉的叔叔、爸爸、媽媽、奶奶……”
“人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死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每個人都要麵對死亡、經曆死亡,生老病死,很正常。”
裴硯承揉了下她的頭,“我年紀比你大這麼多,以後肯定比你先走。”
“叔叔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他好整以暇看著她。
“長命百歲,然後你給我養老送終嗎?”
姚舒眼瞼微垂,想了很久。
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如果可以,她是想一輩子都陪在叔叔身邊的。
裴硯承突然收斂起笑容,問:“那你是以什麼身份?”
姚舒愣住了。
他表情認真地看著她:“給我養老送終,你要以什麼身份陪在我身邊?”
她沉默下來。
是啊。
如果想陪叔叔一輩子,那她應該以什麼身份待在他身邊呢。
總有一天,叔叔會結婚,會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而她,也總有一天會離開裴家,去尋找自己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人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死也是一刹那的事。-席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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