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車眉頭微蹙,並未著急答應下來。刺殺趙高可不容易,他本身就是頂尖的中車車士,尋常遊俠還不夠他砍得。再加上府上還有其餘家將,要想刺殺他會更困難。
除開這客觀因素,李左車並不想動手。
趙高越是貪腐謀私,越容易激起民憤。韓非曾言: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熾焚。
秦國要是沒問題,他們還怎麼複辟?
所以趙高活著,對他們更有利!
“卓君想殺趙高,是為公還是為私?”
“都有。”
“於私,我多次得罪過他。我要不趁他現在被流放至邯鄲宰了他,以後就是他整我了。你們想想,這次他三族被遷也算是我造成的。我本意隻是想找出幕後主使,沒成想把他給扳倒了。再加上先前的趙成,我是把他給得罪的死死的。”
張良端起酒杯,“卓君如此,是幫我們還是幫秦國?”
“當然是你們!”
“你扳倒趙高安樂君這些人,也是幫我們?”
卓草搖了搖頭,“有時候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要往上爬就肯定得要做出點成績來。我什麼都不幹,能成為護軍都尉?你們以為這軍職爵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官場上的水很深,你們把握不住的。我不一樣,我五行屬水。我要想往上爬,那肯定得鏟除異己。我得罪了趙高,不把他整死我怎麼往上爬?”
“說的好!”
呂澤在旁拍桌子讚許。
這說的沒半點毛病。
他沒想到卓草年紀輕輕的,竟然懂得這麼多。做起事來也是相當果決,絕對不給政敵留任何翻盤的可能。要麼不做,要麼就把事情做到底。
“臥底並不好當,有時候你們誤會也很正常。做出些出格的事,那也是為了反秦大業。隻是你們也當明白,我很多時候也是身不由己。你們不能光讓牛跑,不給牛吃草吧?”
“所以,你要殺了趙高?”
“不弄死他,以後他被重新啟用,我咋辦?”
李左車捏了捏鼻子蹙眉苦思,細細品味這話好像沒什麼毛病。像卓草這種臥底的確不好混,不光得要努力往上爬,還得想法子對付秦國。有時候難免會踩過界,他們誤會也正常。
“這事還是得要好好籌劃。”
見他們打消疑慮,卓草心裏也是鬆了口氣。
他娘的,可真難糊弄!
“就仰仗二位了。”
張良顯得很冷靜,“在其府上刺殺自然不容易,可隻要他離開府邸就有機會。卓君不必著急,給我些時間就能得手。”
“好!”
刺殺個趙高算啥?
曆史上他可是連秦始皇都敢刺殺的狠人!
張良身後跟著的東夷人,那可是頂尖高手。光背著的大鐵椎就足足有百二十斤,一鐵椎下去連戰馬都能砸死。要擺平趙高,同樣不會廢什麼力氣。
“既是如此,那吾就先告辭。”
“告辭。”
……
小小的插曲過後,車隊繼續前行。一片片雪花自空中飄落,不少戎馬都打著響鼻。卓草披著裘襖,也是冷的直哆嗦。騎馬的弊端就在這,坐馬車雖說顛簸卻能更暖和。
“小草,下雪咧。”
“嗯,咱們還是得抓緊些。天氣越來越冷,要是道路結冰,路途會更難走。爭取早點趕至沛縣,到時候再好好歇息。”
“唯!”
眾人齊刷刷跟上。
英布坐看右看,抽空來至卓草身旁。見四下無人,旋即小聲道:“卓君,方才那位真的是李牧後人?”
“是他。”
“那卓君……”
“有些事心裏知道就好。”
英布眼神閃爍,古怪的望著卓草。他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還不至於像其他人那麼好糊弄。
“那卓君是黑還是白?”
“我是灰色。”
“灰色?”
“知道怎麼才不會輸嗎?”
“卓君何意?”
“兩頭都下注,才不會輸。”
卓草左手勒著韁繩。
他還不至於像他爹那麼愚蠢,明明有大好的資源,卻把寶全壓在一頭。他也不想讓秦國覆滅,可他還是得做好兩手準備,最起碼保持現在這種狀態就很不錯。
他能利用張良解決官場上些難對付的人,或者是利用秦國的身份幫著張良擺平反賊,借此立功升爵升官。隻要有機會,他就能黑白兩道通吃!
“走了!”
卓草縱馬疾馳,快速消失在前方。
而不遠處的山坡則站著李左車與張良二人,目送著他們離去後,張良這才放下手上的望遠鏡。
“左車,現在覺得他如何?”
“隻望他能站在我們這邊。”
“對付趙高的事,就交給你了。邯鄲隸屬趙地,你對邯鄲比我更熟,相信不是難事。至於人手方麵……”
“無須擔心。”
李左車擺擺手。
當初李牧三族雖被坑殺,卻還有諸多追隨他多年忠心耿耿的家將。這些年來也是這些家將暗中將他撫養成人,不光教他讀書寫字,還有李牧留下的兵書。有這些家將在,刺殺趙高不是難事。
“其實,我在想件事。”
“什麼?”
“他千裏迢迢去沛縣,真是為了開鏢局?”